随着刘元进的这句话,芦苇荡中的四万多叛军,几乎在一瞬间都站起了身子,呐喊着冲向了前方,在这个时候,刚才还箭如雨下的岗楼,箭塔上,已经再也射不出一箭一弩,可以看到那些岗楼上披着隋军衣甲的士卒们在燃烧,在坠落,而透过那已经成为一整道火墙的木栅看,后面那星罗棋布的帐蓬,正一座接一座地着火,帐蓬之后,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士兵们,正一边脱着衣甲,一边没命地向后逃跑,这个场景,叛军的将士们再熟悉不过了。刘元进哈哈一笑:“消灭王世充,一统江南,就在今朝,传令,后续的五万人马全部押上,借着火势突击,这回,休要再走了王世充!”所有的叛军士兵们都整齐地喊着口号:“打进隋营去,活捉王世充!”他们一边列阵前进,一边向着已经是一片火海的隋军营寨里,不停地射入火箭,扔进桐油火把,而借着这风势,大火正疯狂地向着后方蔓延,眼看,已经烧进隋军的后续营寨了。刘元进和管崇,朱燮冲在了最前面,他们的亲卫们从后面为这几员叛军的大将带来了战马,这让他们可以先于自己的步兵冲进敌营,火场之中,一片修罗地狱,已经看不清东南西北,数不清的隋军正在地上燃烧着,只是说来奇怪,这些隋军就是这样平躺在地上着火,却是没有象平常人那样翻滚,惨叫,但是在这个时候,早已经杀红了眼的叛军大队,已经有四五万人都冲进了着火的营寨,跟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向着前方冲杀着。隋军中军营地,帅帐之外,搭着一座高台,王世充一身黑色长袍,披发赤脚,脸上涂着牛的血液,右手持着一柄木剑,左手拿着一面巫鼓,正在台上使劲地跳着大神,嘴里念念有词,形如颠狂。台下站着三十多员将佐,而在这些将佐们的身后,则是足有两万,黑压压的淮南新兵,人人都持矛挎弓,在这大营之内列阵警戒,离他们不到三里外,已经是一片火光冲天,而叛军的喊杀声,和那滚滚热浪一起,已经越来越近了,顺着这强劲的南风,甚至可以让很多人感觉到这扑面的火浪,满脸都是汗水。<>淮南军的新兵们,一个个都面如土色,很多人吓得开始尿裤子了,今天白天的一战,还没有怎么打就被强行下令撤退,然后一逃二十里,来到了这新营之中,却又被命令在这中军大营集合,作好战斗准备,若不是这一个多月来严格的军令训练,只怕不少人现在已经开始溜了,至少,也是会喧哗,甚至是炸营了。不要说这些新兵们,就是久随王世充的那些部曲护卫,也都一个个神色严峻,葛彦章看着台上的王世充在那里费力地跳着大神,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勾了勾嘴角,对一边的刘黑闼小声地说道:“黑子,你说主公这是在做什么呀?敌军借着火势杀过来了,他还有闲心思玩这个。”刘黑闼冷笑道:“今天上午一战,我军大败,大概主公也是没啥好招了,所以要用这种办法来鼓舞士气吧,不过现在敌军火攻,可不是跳个大神,就能把这火给灭掉的。老葛,你见过主公作法成功吗?”葛彦章摇了摇头:“主公一向百战百胜的,虽然我没见他作过法,但现在生死关头,应该不会骗咱们吧。”刘黑闼叹了口气:“算啦,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也许主公也是一边在跳,一边在想办法呢,除非这风向突然能变了,反过来去烧敌军,不然,我看今天要玄啊。”正说话间,突然,刘黑闼的脸色一变,因为,刚才还剧烈非常,扑面而来的南风,突然减弱了,那灼热的气浪,一下子变得缓和了许多,他抬起头,看着大旗,发现刚才还高高北扬的旗帜,这会儿已经完全地停了下来,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天哪,这风,这风停了!”王世充的眼中突然碧芒一闪,把巫鼓往地下一扔,猛地举起了木剑,向南一指,厉声道:“风伯雨师,雷公电母,听我号令,北风!北风!北风!”魏征一直在台下紧张地看着王世充的动作,尽管他说了多次三更时会转北风,但是风向天文这个东西,一向难说,即使是他,也不敢打包票,万一今天不转风向,那全军都有覆没的危险,一看王世充的动作,他条件反射似地跟着叫了起来:“北风!北风!北风!”这下子全军的将士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有人都敲着兵器,狠狠地踏地,跟着各自的队正和旅帅们有节奏地喊道:“北风!北风!北风!”两万多个嗓子吼出来的声音,直冲云霄,就连那一直遮盖着月亮的乌云,也似乎是被这冲天的气势所震慑,散了开来,皎洁的月光一下子撒遍了整个大地,而那一轮明月,也高高地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向着这太湖边,加起来十余万两军将士,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就在月亮蹦出乌云的那一瞬间,刚才还停滞不动的大旗,再一次高高地飘扬了起来,不过,这一回不再是扬向了北边,而是猛地向南方扬去,而一股子扑天盖地,几乎能把站着的人吹倒的强劲北风,越过这两万淮南军所站的位置,猛地吹向了火场中的刘元进所部。刘元进在这一片巨大的火场之中,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他跳下了马,看向了一边的一具隋军“尸体”!这衣甲之上,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可是内里,却看不出半点人被烧死后所留下的焦炭,一阵风吹过,大片的草木灰纷纷扬起,带起了点点火星,在这夜空中摇荡着。刘元进眼前一黑,几乎一口老血喷出,大叫一声:“不好,是草人,中计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