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交锋,瞬息便是生死。
方禹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神通,待得他强行运气驱散那刺入识海的神念,一点寒芒已在刹那间刺透胸膛,若非他天生坚韧异常、护体真气又凝厚无比,拖延了些许避开要害的时间,只此一招,就已要了他性命。
然则枪头既在体内,广城君只消稍稍吐力便能粉碎他全身血脉脏器,一时死去与马上死去,倒也没什么区别。
大抵是生死一发,他念头忽然通达,本就狂肆霸道的性子此时竟发挥到了极致,古生刀霍然脱手,一口鲜血喷在古生刀上,古生刀青光大盛、红光缭绕,竟是一往无前,只携着他十分神念,直刺广城君眉心。
广城君眉头微挑,对这凌厉霸道的一招竟有三分忌惮,心中不禁对这不过初入仙级的小子颇有些欣赏赞叹——如此性情、如此刀法、如此天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南疆千年,这等人物可当真少见得很。
只是毕竟二者修为相差天堑,即便硬抗一击,也不过稍稍受点轻伤罢了,二者又是敌非友,方禹有如此天赋,于他而言是祸不是福。
一念及此,正要下那杀手,却陡觉身后一点冰凉透体而来,他不知那是什么,只凭着数百年修行争斗的直觉,汗毛炸立,心中恐惧。
他甚至来不及抽出冷云枪,只瞬息真气大放,脚下霎时间踩了两种顶尖步法,堪堪避过那恐怖一击,却又觉腰身一痛,低头看去,才发现竟是被剜下了一大块血肉!
他骇然朝那错身而过之人看去,却竟是唐宁!
“你……你……”广城君强忍剧痛,只目光冷厉骇异看着唐宁。
旋即目光一转,瞧向他鲜血淋漓的左手,那手掌之上,赫然托着一个三寸大小的金色印决。
广城君本是东夷绝顶高手,又成名百年,眼光何等老辣,只瞬息便看出这不过是翻天印罢了,气息绝做不得假。
可这翻天印又古怪得很,其中自有翻天印的八大天门纹路,可那八大天门也仅仅只是构筑印决的骨架。
他眼神锐利,又瞧出其中竟蕴着三四个完整的青木本阵、七八个繁复已极的聚灵阵、十几个储灵阵、以及……数之不尽的小型翻天印,那小型翻天印中,竟又是无数各种印决杂糅。
整个印决,竟是繁复得无以复加!
任是他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骇然变色。
印决可以叠加,这是常识,譬如当诛仙印决与伏魔阵印杂糅,一旦中招,便是无穷无尽的杀招,比之单纯的印决阵法妙用得多。
可如此繁复的印决,别说见过,他听也不曾听过,而越是高阶的印决本就越是完善,所谓“完善”,便是说先辈前人已经将这印决效用开发到极致,多一分则乱、少一分则弱。
这倒也并非最大的问题,毕竟大荒天骄无数,总有些聪明绝顶之人。
可印决越是繁复,需要的神念便越是庞大深厚,需要的计算便越是繁复无比,需要的真气也越是恐怖至极。
也正因如此,印决才有上下之分,有强弱之别,有修行之门槛,有人力不能及的所在。
可这印决……竟似有无穷无尽之威力、无穷无尽之潜力。
他甚至有一种直觉,若给此人足够时间,只怕他还能构筑得更加繁复……
然而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其中缘故——以唐宁的修为,如何就能构筑如此繁复恐怖的阵图,又如何维护得这般稳定。
陡然,他背脊冷汗淋漓。
因为他忽然想到,维持如此繁杂的阵图是需要不停消耗神念、真气的,且一旦维持不稳、印决自爆,便是毫无意外的身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