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那人影之前,孟轲只见人影周身挂满冰柱,头顶肩膀积雪竟有一指来厚,只宛如一块冰雕。
拨开这冰雕脸上挂着的几缕冰凌,才瞧清果然正是唐宁。
她心中陡然一惊,连忙抬起小手凑到唐宁鼻尖。
只是她手指冻得几乎僵住,又哪里感受得到他的呼吸,只得将小脸凑了上去,过了半晌,才发觉唐宁呼吸虽然淡薄,却终究平稳。
她虽再无半点修为,可毕竟曾经也是修行中人,且还是其中佼佼者,对修行之事了解颇多。
只瞧了唐宁冰凌覆盖一夜的脸颊仍是红润如初,紧闭的双眼眼睑急速跳动,呼吸又是平稳轻薄得很,她便知唐宁该是在冥想参悟,只不知他又有什么感悟。
一念及此,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哀伤。
从前只盼着再见唐宁时,他修为只越高越好,如今果真如愿,却哪里想得到世事弄人,他修为越高,寿命越是长久,自己如何还能与他相伴?
想到此处,心中酸楚更难抑制,只落泪如雨。
她轻轻替唐宁除了身上积雪,又替他裹了裹身上衣衫,忽听西南方蹄声如雷,虽然蹄声稀薄,却每一次落下都仿佛地动山摇,也不知是何等凶兽。
她心中一惊,想要叫醒唐宁,却知道修行中人参悟若受打搅,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危及性命,只得提着青光剑,满脸警惕瞧着南方。
过不多时,只见一全身金光灿灿、身长两丈有余的凶兽宛如撕裂狂风,在漫天大雪中疾驰。
透过漫天风雪,孟轲隐约那凶兽背脊上似坐着个人,那人只一身兽皮、背负一柄硕大巨剑,手中持着一根足有三丈的战戟,凶兽疾驰起伏,他却稳稳坐在兽背之上毫无感觉一般。
孟轲虽没了修为,也瞧不出那人修为几何,却只看他气势,就知道必是个一等一的军中悍勇,只不识得雷神军中还有如此猛将。
一念及此,心中更是狂跳不已,唯恐那人持长戟冲来。
可或许是大雪遮眼,那一人一兽只从距离此地约莫一里有余外的一个山头飞驰而过,蹄声渐远。
孟轲不禁松了口气,只心中庆幸。
看向唐宁,她心中又是无奈得很。
寻常高手修行,若有感悟,必寻一个位置极隐秘、灵气极充裕的所在,封闭山门,这才闭关冥想。
他倒好,就这般站在茫茫旷野之上,若随便来些猛兽甚至毒虫,只怕就能要了他性命。
将来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他可能好好应对这些事情么?
旋即又苦笑摇头,短短六年不到,他便已经有如此修为,且不仅得了东皇山数之不尽的功法,更有各色人物为他助力,自己可没他这般手段和幸运。
正自沉吟,忽听北方蹄声再起,听那古怪蹄声,竟是那人去而复返。
孟轲抬头望去,不多时,果见正是那古怪凶兽背负那骑士在风雪中急速驰来,看他方向,竟正是此处。
孟轲心中大惊,从衣襟中掏出各色毒物,又连忙从地上捧起积雪往唐宁身上覆盖。
只是那一人一兽何其迅疾,不等将唐宁遮掩住,那骑兵已瞧见了她,只驭兽急速冲来。
不等冲到,那骑兵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孟轲不答,只提剑冷冷看着那人。
那人骑着那凶兽围着孟轲二人盘旋一周,这才缓步而进。
“站住,再上前一步,要你性命!”孟轲冷道,心中却不禁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