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紫衣少年这幅凶厉煞气模样,钱阔默默哀叹一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了。他依稀想起四年前两人初见,甚是投缘对心,因为不便明示公开两人的情谊,所以一直暗中交往。紫衣少年收敛情绪,勉强笑了笑,对钱阔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办,还要劳你替我遮掩一个时辰。”钱阔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表示放心。随后摸出了一个镯子递给紫衣少年,三环宝石金镯刚好有一环破碎,正是之前宴席上钱阔摔在地上的那只,被小厮捡起后,不知何时又要了回来。紫衣少年心中涌出暖意,轻轻颔首,待驼轿行至一处小巷时,他猛地掀开轿帘化作一道紫影窜了出去。钱阔目中忧色一闪即逝,喃喃道:“峰哥儿,你这是在玩火啊。”他把手伸进中衣,拽出了一阴阳鱼形状的墨玉,他用粗胖的手指一点,只少许真气激发,就以此玉幻化出紫衣少年的身影,动作自然,甚至通过空气共鸣可以传出声音,只是无有重量,眼神空洞这两个弱点。于隐蔽不见人处或可欺瞒一时,真的面对面,细节一目了然,再是迟钝,也能发现端倪。此时华灯初上,天色还未全黑,若是仰望天空,可见阴沉的灰蓝色,夕阳也只隐去了半边。紫衣少年隐在小巷暗处,他手臂一抖,袍袖中划出一个暗沉褐色的小皮袋,皮袋上绘满了妖异的法纹,若是把之凑到鼻下,可闻出微不可查的腥甜之气。他目光一凝,手指轻捏了几个法诀,真气流转,一道暗红的法纹被他点在皮带上。袋口打开,少年从中拿出一套黑衣换上,黑纱蒙面,只露出眼睛,随后他又从中摸出十只尖锐、锋利满是血色的护甲,各依照大小戴在十指上。此时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一股凶厉之气,眼中荡漾着血光,一看就可知是心性凶残、手段寡毒的魔人,儒道神通,紫气朝圣,饱读诗书,哪个肯信?少年收好皮袋,摸着皮袋粗糙的边角,他竟发出了一声低沉又诡异的笑声。他那血影神功来自赤神宫,这个元门十道之一的顶尖大派,可不要误会,他可不是赤神宫的弟子。元门即是魔门,所谓‘元始道一’,魔道尊元始魔主为一道至尊,大凡古老典籍多有只字片语记载,元始魔主开辟魔道,与玄门道尊、佛门佛祖是一个层级的人物。乃是古老者。魔门弟子大都自称圣门,但若是与玄门、佛门弟子在正式场合上,多自称元门,以示‘最初’之意,‘元’盖过‘玄’。在这神都京中,赤神宫有一内门弟子主事,名叫阴鸢,此女所修的乃是桃花阴阳阙,最善惑心迷神之术,采阳补阴之法,其父亲又是神宫长老,身份不凡之下,肆意是惯了的。因为后台太硬,屡屡犯事也无责罚,这阴鸢就愈发大胆起来,每每装作弱势女流,到处迷惑男修围绕在身边,随意指使不说,还到处挑拨,引得争斗杀伐不断,端的是个妖媚邪物。三年前,阴鸢引得神宫数位内门弟子大打出手,却是坏了一味提炼百年的魔心瘴,惊动了赤神宫的宫主,罚此女主事神都事务,贬了出去,于凡间俗事磨磨性子,免得忒不安分。此女远离宗门,主事地方,没了约束,更是变本加厉,在神都京中作乱~***,到处寻找面首。这紫衣少年,哦,应该说恪靖岳候府庶出长子岳峰,就是阴鸢上百面首之一。血影神功,就是从此女手中得来。此功最为巅峰的乃是修成一道血影神光,只消张臂扑将上去,立即透身而过,对方元神精气全被吸去,并还可以借用被害人的原身,去害他的同道。再遇第二人,仍旧脱体,化为血影扑去,只要扑中,便无幸免。多**力的人,如若事前不知,骤出不意,也是难免受害。岳峰为了修炼此功不露破绽,特意寻了一个看不顺眼的人,活生生剥了这人的皮,以其一身血气炼就了一道血影,自此神功入门。这个粗糙简易的乾坤袋,就是以这人的外皮炼就。之所以没有剥自己的皮,还是因为其脑海中经常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里面有场景,有法门,还有各种各样的瑰丽玄奇景象,岳峰便盯紧了其中一门名叫‘血河青天元形**’的魔功。若是他有朝一日能把这名列天功等级的魔功看得完全,届时,修炼血影神功的副作用完全可以无视。他想到此处,顿时想起了阴鸢,这个给了他无尽屈辱的女人。他眼中闪过冰寒彻骨的冷光,像是一只饥饿过头灵智全无的野兽。岳峰踱步在黑暗中,慢慢靠近了倚翠楼,于后院暗处翻了进去。他得到消息,就是现在此刻,他的弟弟岳云涛和二叔的儿子岳海在倚翠楼的上房密会,没有小厮和护卫在侧,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前朝最盛之时,文人墨客多以‘风流’为时尚,全雅骚之意。其时民间有一戏曲,名叫‘黑旋风’,全五十六回,在第三折中有句唱词:“小子白衙内,平生好倚翠,拐了郭念儿,一日七箇醉。”道尽了神都京中风流人物当时的容华。倚翠楼,大半原因也由此立名。岳峰悄无声息的摸到上房阁楼,与灯光影间依稀见得三人结伴取乐。除去岳云涛、岳海之外,尚有一白衣青年倜傥,各搂着乐妓玩笑。岳峰目中戾气一闪,正待动作之时,他听到白衣少年说道:“云涛兄,乃父回归在即,圣上对你一门的嘉奖可是定了,岳候爷这回必然要立下世子,在下就提前恭贺你了。”岳云涛哈哈一笑,面色微醺之下,双眼明亮,煞是得意。岳海在一旁转着酒杯,同样浅笑。岳云涛推诿了几句,笑道:“还未定下,贺喜还早,我弟兄三人,父候未必属意于我,非得除掉两人,才能万无一失。”白衣青年作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你有注意了?”岳云涛用手掐了一下身边伊人的脸袋,冷然道:“坏了他们的名声,断了他们的前途,扼住他们修为的进境,三管齐下,定然可行。”白衣青年抚掌大笑,点头同意道:“正是此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来日他们可怜,世子发发善心赚些好名声即可。”岳云涛猛地干了一杯,面色红润,已经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微风。只是酒醉疏忽之下,却未发现岳海凝固的笑意。要知道,他的父亲,正是侯府二爷,与岳候不睦已经十余年了。在外听墙角的岳峰冷笑一声,他食指与中指结成剑指,双手微合,一道血光自他身上亮起,包裹住整个身形。随后,身体几如血脂液体一般,自窗格处侵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