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长孙濬、长孙淹与自己年龄相近,其余的都比自己小,甚至长孙润尚在襁褓内。我去,这名字都得报半天啊,长孙老儿太能了啊,这都多大年纪了,功夫还这么好。好不容易等长孙冲引见完,李沐已经是兴趣缺缺。“好了,濬儿、淹儿留下,其余的都散了吧。”高氏虽然脸上挂着笑,可语气却是淡淡地。李沐原本想出言挽留的,因为除去三个太小的,总共也不到十来人,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这不是过年嘛,热闹最重要。可听到高氏的语气,李沐心中一动,连忙收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心道,好险,差点就要惹恼了高氏了,以高氏的年龄,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小的孩子来,这个年代的女子,能在三十岁以上得子已属不易,到四十岁附近得子已是奇迹,所谓老蚌生珠说得就是此事。这么多的孩子,何况还有在襁褓之中的,肯定不可能是高氏所出,那么真相就不言自明了,这些个孩子虽是长孙无忌骨肉,但却是庶子。这个时代的庶子如同高级点的家奴,无话语权、无继承权,成年后能分得一些田地、财物赶出家门独过已是幸运了。李沐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去触高氏的眉头。高氏这时才转头对李沐道:“沐儿啊,时辰不早了,快快入坐吧。”李沐谦让一番,这才随着长孙冲入了座。等高氏等人坐下,李沐才发觉桌边空着两把椅子。总共放了八把椅子,高氏、长孙冲夫妇、长孙濬、长孙淹兄弟,加上自己是六人。那这两把椅子是留给谁的呢?一把是留给长孙无忌的,这李沐能理解,毕竟是一家之主嘛,留座是自然的。可高氏左边留一空座,是留给谁的?李沐心中一动,莫非是……。这时,高氏抬手招来一个丫环,轻声嘀咕了几句。长孙冲此时向高氏请示道:“母亲,可否吩咐下人上菜了?”高氏点点头道:“上菜吧,不等了。”李沐客套了一句:“若还有人未到,不如等等。”高氏手一摆道:“也不是外人,是你明月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迟迟不至,老身已经让人去催促了,不用等她。冲儿,吩咐上菜。”长孙冲遂传下话去,吩咐上菜,于是,绵绵不绝地菜肴如行云流水般端了上来。那阵式并不比当日除夕夜的宫宴差多少。听到高氏的话,李沐心里有一丝了悟,那位子果然是给长孙明月留的。才一会的功夫,菜就铺满了整个桌面。高氏抬手邀道:“沐儿,这里都是自家人,就勿须客气了。”李沐应是,与长孙冲夫妇相互邀约了一番。此时,只见长孙明月主仆二人匆匆赶来。进来之后,先向高氏请安,然后转向李沐欠身道:“我来得晚了些,还望沐弟不要见怪。”李沐起身还礼笑道:“不晚不晚,正好赶上,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长孙明月又向长孙冲夫妇陪了不是,这才盈盈落座,在高氏边上的空位坐了下来。李沐总觉得长孙明月今日好象有些与今日所见不同之处。恰好此时李丽质促狭笑道:“我说妹妹今日之妆画得可够久的了。”李丽质的话引起了李沐的注意,正眼向长孙明月望去,果然见长孙明月今日描了淡眉,还略略加了些腮红。长孙明月听到李丽质的调侃,脸上有些热,更加重了腮红的颜色,不过长孙明月虽有羞意,可并无忸怩的神情,对李沐的直视不躲不闪,一双大眼睛平视着,不解释也没恼怒,显得落落大方、高贵而端庄。而李沐的大胆注视,在这个时代那可是非礼之举,好在李沐年少,加上两家关系不一般,倒是没人去指责李沐失礼。高氏却是带着责备地一瞪李丽质,道:“休要调侃你小姑子。”李丽质并不怕高氏,挤兑道:“哟,怪不得家中都道妹妹是娘心头肉,这就护上了。”高氏被挤兑也不恼,只是轻拍着长孙明月道:“别理你嫂子,咱动筷子。”李丽质顿时失去了目标,随即找上李沐道:“沐弟,你来评评这理。”李沐哪一方也不敢得罪,加上是过年,又是家宴,于是起身举杯道:“皇姐莫急,都道家长里短是非所在,可在小弟看来,何尝不是另一种亲情呢。我敬舅母容颜常驻、福似东海。”高氏乐呵呵地饮下了一杯酒,转头对李丽质道:“瞧瞧人沐儿,可比你懂事多了。”这边长孙冲可就护上了,他道:“公主那话也没有恶意,只是玩笑,过年逗个乐罢了。”高氏用手指点点长孙冲,对李沐道:“沐儿可看见了,都道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就是个例子。”这顿饭就在这样插浑打科中过去了,平淡而不失亲热,热烈而不过火。李沐心底对高氏生出些佩服之意,或许高氏的能为并不下于长孙无忌。饭后,高氏陪着李沐闲聊了几句就回卧室休息了。长孙濬、长孙淹兄弟也与李沐说不上话,找了个借口回避了。室内仅留下长孙冲夫妇、长孙明月和李沐四人。此时李丽质兴致盎然地提议去后花园走走。李沐等人都点头同意,正要出去,不想这时长孙无忌回来了。长孙冲夫妇见长孙无忌有事要与李沐谈,便告退了。长孙明月略一犹豫,转头让丫头小蛮取出一卷锦来,递给李沐道:“这是我刚绣完的一幅扇面,今日送于你,以作答谢。”李沐领会到长孙明月话中的意思,她是答谢自己上次送镜子之事。虽然李沐对扇面不感冒,也不没有摇摇扇子冒充才子的想法,不过既然长孙明月送了,自己接着就是,于是大大方方地接过那卷锦,说道:“有劳姐姐了。”“咳。”长孙无忌在边上干咳一声道:“明月啊,为父与李沐还有正事要讲,你且退去。”“是。”轻声应道,“女儿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