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长孙涣轻声解释道:“父……他是长孙氏族长,有权处置违反族规的族人。就算殿下去告御状,也是不了了之。”李沐有些愣了,他自小是军户出身,却不知道大族还有这规矩。“二哥,难道朝廷律法还比不过一族族规?”长孙涣苦笑道:“律法进不了世家豪族。除非族人犯了刑律,否则一切便须有族长处置。族长杀死违规族人,只须向官府报备。”我去,李沐有些明白李世民为什么忌惮五姓世家和天下豪族了。一个大族,等于是国中之国啊。看着瘫倒在那悲哭的长孙荣,李沐上前扶起,道:“长孙荣,还请节哀,长孙无忌有了此追杀令,你怕是暂时无法回交通监上任了。这样吧,你先我去孤的庄子里做事,你的官职孤会为你保留,等事情有了转机,你再回交通监就任,如何?”长孙荣恨声道:“臣要复仇,此生与长孙老贼不同戴天。请殿下成全。”长孙涣上前劝道:“荣兄,复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涣弟,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怪责于你。可你若要劝我放弃复仇,我便与你势不两立。”长孙荣咬牙切齿地喝道。长孙涣一叹,退开了。李沐道:“长孙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长孙涣说得没错,复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你若鲁莽行事,不但报不了仇,还会白白送了性命。”长孙荣却倔强地说道:“只要殿下肯为臣做主,臣有复仇的办法。”李沐心中一动,难道长孙荣掌握着长孙无忌的什么把柄不成?李沐看向长孙涣,长孙涣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长孙荣见李沐与长孙涣眼神交流,说道:“殿下勿须怀疑,此事涣弟并不知情。”李沐心中疑惑了,照理来说,对于长孙无忌而言,长孙涣虽是庶子,可也比族侄关系要近,没有可能长孙荣掌握的,长孙涣反而不知道。长孙荣道:“当年之事,就算长孙冲也不知道,涣弟年龄更小,自然是不知情的。”李沐试探地问道:“你说的事,是什么时候的事?”“十一年前。”李沐闻言悚然,连忙道:“长孙荣、长孙涣留下,其它所有人退出此处。常绿云在外警戒,没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三丈之内。”“喏。”长孙荣道:“请殿下令涣弟也离开此地。”听长孙荣这么一说,长孙涣待不住了,他说道:“不管荣兄说了什么?殿下都要谨慎,我清楚父……他手中掌握的实力,绝非一、二桩罪责就能击败的。”“二哥放心,我自有分寸。”李沐应道,转头对长孙荣道,“长孙涣是你族弟,也是孤的结义兄长,孤信任他。”长孙荣看了一眼长孙涣,便不再坚持了。等众人离开之后。李沐道:“长孙荣,现在可以说了。不过本王要告诉你,说不说在你,说了之后,不管事情如何,复仇之事,须听孤的安排,你不得擅自行动。”长孙荣想了想,到了这个时候,凭他根本无法向长孙无忌复仇,只能依靠李沐。于是应道:“只要殿下答应替臣复仇,臣便听从殿下的命令。”李沐点点头道:“说吧。”长孙荣开始述说:“事情发生在武德九年五月,当时玄武门之变还未发生,有一天晚上,长孙无忌特意布置了酒菜,单独请我饮酒。席间,长孙无忌令我带几人在去崇福寺的路上,行刺一个乘秦王府软轿的人,答应事成之后,荐我为官,还赏赐十两金子。当时我才十九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加上长孙无忌是我族叔,便不加思索地答应了下来。”“次日,我带着长孙无忌给予我的八人一起去了,选了去崇福寺必经的一个小树林埋伏下来,没多久,就见一乘轿子和两名侍女,还有四名护卫,一行大概十来人过来。于是我便下令攻击,我带的八人攻向轿子的护卫,但因护卫训练有素,杀尽护卫、轿夫之后,我带去的八人也有六人战死,余下二人去杀逃散的侍女。这时从轿子里钻出一个女人,往林子里逃去。”“可她只是个女子,自然没我跑得快,不一会就追上了,就在我要挥刀斩杀的时候,那女子突然跪下开口,说她是秦王侍妾,已经怀有身孕,恳求我放她一条生路。我一听便疑惑了,长孙无忌是秦王的幕僚,又是秦王妃的兄长,怎会要杀一个秦王侍妾?我怕杀错了人,一时迟疑起来。”“那女子见我迟疑,便告诉我说,或许是因为她受秦王宠爱,如今怀有身孕,有人唯恐她生下儿子,便要谋害她之类的话。见那女子弱不经风的脸容,我当时心就软了,将令她速速逃离京城,别再回秦王府。之后,我回去禀告长孙无忌,人已经被我杀了,尸首丢入了河里……。”长孙荣的述说没有引起李沐太大的兴趣。一个侍妾的生死,就算是当年宠爱的侍妾,李世民也不会为了她而去与长孙无忌翻脸。而一个未曾出世的庶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对于子女满堂的李世民来说,未必那么重要。如果仅仅是这些,李沐对扳倒长孙无忌,几乎是不抱希望。李沐道:“长孙荣,此事孤知道了,你且先去庄子里休养些日子,再作打算。”长孙荣看李沐的神态,便知道复仇无望,竟起身道:“殿下若不肯助我复仇,我便只能去告御状了。我不信,当今皇上听说自己孩子被谋杀,会无动于衷?”一边听着的长孙涣突然开口问道:“荣兄,那女子姓什么?”“据女子说,姓沈,江南人氏。”李沐大惊,急问道:“她最后去了哪里?”长孙荣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那日之后,秦王发了疯般四处派人寻找。我当时还想,亏得没杀那女人,否则有一天被秦王知道了,还不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