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话说得一点没错！老人有一对儿女，但女儿嫁得远，儿子又被拉去当了兵，身边无人之下，只有这对老夫老妻相依为命。三寸人间好在，邻居们习惯了互相照料，对这对老人也格外照顾，只要他家一有什么事，大家便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今天也是如此。“你们快来看！我家老婆子竟然坐起来了！坐起来了啊！”老者喊得极为大声，嗓子都有些沙哑，听那语气，是极为激动与欣喜的。“什么？五奶（五婶）坐起来了？”几个人邻居一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一边加快了速度往五爷家跑。他们都是房前屋后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对于这个瘫老太太也是极为了解，她是在山里挖野菜的时候，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了脖子，已经瘫了将近二十年。如今听到她竟然坐了起来，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自然让大家的心大为震撼！只不过，与五爷的欣喜不同，邻居们心却是不由得想到一个不好的词！“糟了，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过却是极小声，只有正和他并肩小跑的妻子能够听见。“伟志，可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白天还过来看过五奶，她的精神头儿好着呢！还握着我的手说了会儿话，那手挺有劲儿的，不像要‘走’的样子。”男人的妻子说道，不过，她虽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没底——她见过很多白天还什么事儿都没有，结果晚一命呜呼的，况且那些还都是身子骨儿颇为硬朗的，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一个瘫痪多年的老太太身，也并不怎么怪。“但愿吧，五奶她老人家心眼儿好，我小时候的衣帽鞋袜都是她老人家给做的，饭也没少在她家吃，要不是她遭遇那横祸，咱家两个儿子的衣服都不用求别人的。这么好的老太太，长命百岁才好！”伟志说着，声音不禁有了些哽咽，他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生怕老太太这次真得要“走”，心里不由得如同有块大石头压了下来，让他的脚步都不由得一滞。“吉人自有天相，五奶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即使真的是回光返照，也不是什么坏事，老人家都瘫了这么多年了，走了也是解脱。”女人安慰道。此时，他们已经跑到院子外面，伟志了一个手势，示意女人别再往下说了。老人都年轻人更怕死，尤其是这种久病在床的老人，更是对这种话极为忌讳。而五奶虽然瘫患在床，但却一直耳聪目明，一旦被她老人家听到，怕是要胡思乱想了。“五爷，五奶这是……”看着正倚着炕头的枕头，半躺半坐的五奶，伟志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家住得离五爷家最近，前后房只隔了一个院子，所以，他和媳妇是最先跑进五奶屋里来的，看到老太太此时的情况，他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的猜测，“回光返照”四个字再次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直以来，虽然五爷伺候得挺好，邻里邻居的也都经常送些顺口的饭菜过来，但常年不见阳光的五奶，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根本没有几分血色。但是，当伟志刚才跑进屋子，一眼看到五奶的时候，发现她竟然精神不错，脸色也是红润了不少，而且还正在开心地笑着！一时间，伟志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有一只蚊子在他眼前飞过，翅膀扇起小得不能再小的一股“风”，那些积蓄得本来快要决堤的泪水，说不定立刻会奔流而下！“志儿两口子来啦，来来来，快坐下！你们看，五奶都能坐起来啦！躺了这么多年了，也累了你们，苦了你们五爷！但愿我能越来越好，等到能下地走动了，你们再生个小的，我帮你们带！”五奶一口气说了好多，竟然没怎么喘，而且看那样子，似乎也不怎么累。这让伟志媳妇也是一阵担心——白天的时候，她陪着五奶坐了好一会儿，那时的五奶，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说两句要休息休息，呼哧呼哧地深呼吸几口才行。这才过去了没多久，老太太竟然变化如此之大，怎么能不让她胡思乱想？此时，另外几家邻居也都陆续跑进了屋子，大家看到五奶的样子，也都心头一阵不安，只不过，并没有人在脸表现出来，都努力表现得自然、从容一些，但在他们的心，却是几乎都和伟志一样，觉得这次应该是五奶（五婶）的一个坎儿，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五奶，您感觉怎么样？坐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话，累吗？”伟志媳妇问道。“不累啊！我也觉得挺稀的，白天你在这儿的时候，我还感觉病怏怏地浑身没力气，没想到你刚走了不一会儿，我觉得身越来越热乎，而且还越来越精神、越来越有力气。刚才天要擦黑儿的时候，你五爷出去烧水做饭，我觉得躺得有点累，喊他给我翻个身，可他劈着柴闹哄哄的也没听见，我心里有些着急，心想要是自己能翻身好了！你也知道的，我伤了脖子那里的‘大梁’，已经瘫了二十多年了，这么久以来，翻身一直都是你五爷给我弄的。以前我也想过要自己翻个身，但也只能想想，身体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想到，这次我一想，胳膊竟然能动了！而且还扶着炕慢慢撑了起来！你们说神不神？神不神？！”五奶一口气又说了好半天，而且还一点都没有力有不逮的样子。说完，五奶又缓缓抬起右手，以示她说得全都是真的。虽然她的动作非常迟缓，也极为僵硬，仿佛那些关节都已经生锈了一般，但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自主活动，如今哪怕能抬起一寸都已经算是迹了，而她竟然直接将胳膊抬起了半尺还多，这种情形，已经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