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九天风云天下乱,英雄儿女定江湖。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列位,请听小老儿慢慢道来!”这日正是华灯初上,武昌最大的一间酒楼上灯火通明,大堂中丝竹悠扬,欢笑声与猜拳行令声不绝于耳,唱曲闹酒,好一片升平祥和。一个年逾花甲的瞽目老翁正端坐在酒楼一角,正说得唾沫横飞,突然将惊堂木“啪”地一声砸在小桌上,引得众酒客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旁边一个小僮将胡琴吱吱呀呀拉了几句,等到胡琴音一停,那老翁轻抚长须,笑道:“好教诸位贵人得知,近日这江湖上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却说那西北昆仑极地盛境,出了一个道教门派,名为纯阳宫!有分教: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阴阳有洞天。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听这老者说起武林中的新鲜事,众酒客不由得都侧耳细听,听到这一句门派诗,不少人都啧啧赞叹,有人大声道:“老琴翁,你这辈子就没离开过江夏汝南,如何得知这门派主修剑道?”那老翁呵呵一笑,道:“贵人休急,待小老儿慢道!”他顿了一顿,朗声道:“却说这纯阳宫,前些年尚且声名不显,虽有些功绩,却只在西北扬名,并未踏履中原之地。怎奈佛道倾轧,起了那道统之争……”又有一人点头道:“此言确实!只是那少林乃是江湖中的第一大派,多年来道门式微,被压制得丝毫动弹不得!倘若真有什么道家门派崛起,佛门又岂会任凭其坐大?”那瞽目老翁将手一拍,喜道:“这位贵人说得半点不错!想那道统之争何等惨烈?人人并无正邪之辩,唯独道统相左,纵然都是好人,也免不了杀得血流成河,呜呼哀哉!”这老翁也不知哪里的来的消息,竟然将纯阳宫震阳明、破长空,一统西北武林的事情一一道来,个中详情,便是萧千离自己也记得不太清楚,这老翁却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神采飞扬,说得唾沫横飞。只听“啪”的又是一声惊堂木响,那老翁提高声音,道:“出了这等玄门大派,道门又岂会错过这等强援?故而有道门领袖、峨眉道派掌门玄观道君亲自前往昆仑,请来这位纯阳之祖尊上萧下讳千离!”在酒楼的一个角落里,一位布衣长衫的青年安坐饮酒,旁边坐着一个玉雪可爱的美貌女童,托着腮帮听得出了神。“萧掌教,当初真是峨眉玄观亲往昆仑么?”女童伸出小手,拉了拉长衫青年的衣角,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这二人,便是结伴而行的萧千离与王离了。那日王离被人追赶,萧千离吩咐王离破了那几人的“太溪穴”,太溪为足少阴原穴,主肾经,肾经经水的传输之处,此穴一破,教那几人此后只能当太监。些许微末小事,萧千离也并未放在心上,离开岳阳之后,原本该径直东行。只是萧千离想起自己前世本是荆楚人氏,横竖距离不远,便带着王离一同绕道江夏,重游故地。“哪有此事?”萧千离起先还听得有趣,听到后面,渐渐发觉与事实不符,便失了兴趣。当下伸手拍了拍王离的小脑袋,笑道,“当时峨眉发出三清令,邀请纯阳前往参加重阳大典,也算是静极思动,故而我便带着几个徒弟前往。当时我与玄观道友并不相识,何来亲上昆仑邀约?”王离点了点头,又认真去听那老翁的说书,只听那老翁道:“……其时有峨眉玄观道君、崆峒陆尘道君、真武清虚道君与神霄西河道君四人,均是道门的大能之辈,与这位纯阳掌教极为相得,在三清前撮土焚香,五人结为生死兄弟!”“噗——”安静的酒楼中,突然响起一个喷酒的声音,众人均恼怒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衫儒雅青年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见众人目光看来,急忙扬手致歉。王离捂着小嘴格格轻笑,低声道:“萧掌教,原来你与玄观那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结为生死兄弟啊?倘若他老死了,你岂不是……嘻嘻!”“呸!”萧千离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摇头道,“哪有此事……”他神情一动,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家伙,不是说从未出过苗疆么?怎么知道玄观道友已经七老八十?”王离一时哑然,很快又笑嘻嘻的说:“人家可是峨眉掌门啊,五仙教又不是没有关于他的情报!”二人边吃边轻声闲聊,眼见酒足饭饱,萧千离笑道:“吃饱了吧?咱们走罢!”王离点了点头,刚要跟着萧千离起身,忽然听到那老翁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这位纯阳掌教破了大乘佛教之后,声势一时无两,却引出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嗯?”萧千离一怔,转头看去。只听那老翁缓缓道:“……要说这位大人物,生平极少履足中原,天下武林中,却处处有他的传说。”堂下有人叫道:“这是何解?既然极少履足中原,又如何流传他的传说?”那老翁呵呵一笑,伸出五根手指来,高声道:“诸位可知这世间有五仙鬼、人、地、天、神;五鬼张元伯、刘元达、赵公明、钟士季、史文业;五虫蠃、鳞、毛、羽、昆;五毒圣蝎、玉蟾、灵蛇、风蜈、天蛛!这一位大人物,便是来自这苗疆五毒教——”“咦?”萧千离目中精光一闪,低下头来,正与王离的惊慌眼神撞在一处。突然闪电般一探手,捏住了王离的小手,笑道,“这个时候想用眠蛊么?”“才没有!”王离急忙辩解,指尖的微弱白光随即散去。只听不远处那老翁一拍惊堂木,笑道:“欲知这位大人物究竟是谁,且听下回分解!”此言一出,堂中众人顿时纷纷起哄了起来,不少人摸出银子叫道:“老琴翁,你这说书只说一半,却是何意?莫非嫌弃咱们不给银子么?”那老翁连连告饶,道:“诸位贵人,小老儿今日讲了许久,已是口干舌乏,实在是困倦至极,明日请早,小老儿自然早早恭候诸位贵人!”他伸手从小僮手中取过胡琴,咿咿呀呀的拉了起来。萧千离瞥了那老翁一眼,笑道:“明日咱们再来听书,瞧瞧这位老先生口中的‘五毒教大人物’,究竟是何等的高人身份!”王离嘴角一牵,低声道:“你倘若真想知道,一会儿等他离开了,直接去问问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