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努尔哈赤听了范程的话，倒是没有发怒，坐到椅子想了一会儿，脸色却是越来越平静，忽然失笑，挥了挥手，令莽古尔泰退下，道：“还别说，放弃敌对立场，我也佩服这小子。忠勇武略，远超常人，明国满朝武或忙于党争，或欺民害民，饱私囊，没想到这么大一潭污水里，还出了王兴这样的一朵葩！可惜，他跟我作对，若是为我所用，那该多好啊。”“大汗，王兴此人厉害之处不是他的忠，也不是他的勇，在奴才看来，是他的见识。”范程见努尔哈赤成功地跟着自己的思路走，连忙抻了抻被莽古尔泰扯皱了的衣服，躬身答道。“讲。”努尔哈赤对范程的看法非常重视，想听一听他对王兴的认识。“是。大汗，奴才一直认为，我大金的优势是野战，而劣势是人口稀少，繁衍不易。而王兴此人非常聪明，占据牛毛寨，一下子抓住了我们的要害。”范程说道。“是啊……”“对啊……”众贝勒大臣听了范程的分析，一下子明白过来。努尔哈赤也点了点头，王兴这小子真是个眼钉、肉刺，占据牛毛寨这一招，让人感觉太难受了。范程的目的，当然是提醒大家，咱们跟王兴拼不起，然后才能说出自己的计策，好让大家迅速认可和接受。“大汗，如今王兴的目的，是消耗咱们的有生力量。从今天的战果来看，伤亡例基本是十一，如果我们继续强攻，即使全部消灭了王兴的五千人，咱们也得损失四五万人。五千人对于明国是没有什么，可是咱们要是再损伤四五万，那是什么局面，不用我说了吧？”听到这里，大家悚然一惊，是啊，这不是正好了王兴的当了吗？至于说消灭王兴的五千人，得赔四五万人，却是没有人怀疑，毕竟王兴军的战斗力在那里摆着呢。“还有一点，王兴不顾个人安危，坚持在牛毛寨阻挡消耗我军，当然在我们看来他是十恶不赦，但在明国人看来，他是大英雄，这样的人，肯定会得到士兵和百姓的拥护。奴才敢肯定，不用多久，会有士兵百姓自发前来增援，毕竟明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贪生怕死。”范程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奴才认为，即使我们现在有围歼王兴军的能力，王兴此人也不能杀，杀了他弊大于利啊。”“怎么说？”努尔哈赤问道。“经此一战，王兴的声威必然大涨，肯定会被冠以民族英雄之类的称号，再加他是明朝皇帝的宠臣，据京城的细作报告，皇帝待他如同子侄，他跟郑贵妃、寿宁公主关系都很好，更别说还是皇孙的老师。有皇帝宠信，下有百姓拥戴，如果杀了他，明朝皇帝肯定会举全国之力来攻打我们，这次的规模将要大的多。试想，我们现在还能再来一次萨尔浒之战么？”有理，王兴此人还真不能杀，算王兴伸着脖子，嘴里喊着“你杀”、“你杀”，也不能杀。听了范程的分析，众人都认同了这么一个理。认同归认同，可心里不舒服了：这小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合着白杀了？他是谁？长坂坡的赵子龙么？按郭德刚的话说是：“我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倘有一兵一将伤损赵将军之性命，八十三万人马，五十一员战将，与他一人抵命。”尽管没有曹操，岂不也是给王兴披了无敌铠甲？“依你之见，当如何之？”努尔哈赤问道。“依奴才之见，四个字：息战求和。”“详细说来。”“是。奴才以为，既不能战，当讲和。派人先去探探他的底，看看有没有讲和的可能，如果有，咱们可以许他个人最大的好处。当然，这是明面的。这个明面的章做好了，以明国朝廷那些官的尿性，弄不好还会怀疑他跟咱们暗有来往呢，即使达不到这个目的，也给他们种下不信任的种子，将来必然能起作用。”“刚才说的是明面的，暗地里咱们加紧在京城的活动，想办法说服明国朝廷，把王兴调回京师，只要此人一走，放眼整个明国，无一人能抵挡住我大金前进的步伐。”“再往长远里想，我们要千方百计往明国朝廷渗透，坚决把王兴远远打发走，不能让他在枢站稳脚跟，只要他不在京城，将来我大金铁骑一定能征服明国花花江山，到那时，王兴没有了效忠对象，有了收降他可能。总之一句话，没有除掉他的十足把握，不跟王兴对敌。”“妙！还是范先生看的透彻。”努尔哈赤听完范程的分析，抚掌赞道。“还有不同看法吗？”努尔哈赤环视众人问道。众人都无言。眼见大局已定，皇台吉暗暗擦了把冷汗，暗与范程交换了一个眼神，赞赏之意甚浓。莽古尔泰却是不甘心，不过，他只是不甘心而已，范程这么精细入微的分析，却不是他这样的大老粗能反驳了的。“父汗，依儿臣看来，议和是不是仓促了点？明日还是让老八打一打再说，万一把王兴打败了呢？”莽古尔泰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还别说，这个理由很正当，没毛病。“嗯，打一打也行，不过，老五，你带你的人马打吧，怎么样？”努尔哈赤对儿子们的明争暗斗非常清楚，当然也知道莽古尔泰这话暗含的意味。“那还是算了吧，儿臣可没有八弟能打。”莽古尔泰一听这话，连忙缩回了头。“父汗，儿臣愿意出使明军，探一探王兴的底，恳请父汗允准。”皇台吉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在谈判使者这个较危险的差使，不能再落后了。去跟王兴谈判，确实有一点危险，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丧心病狂把使者杀掉呢？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依他对大明的忠心程度来看，这个可能还不小。其他贝勒大臣们都作如是之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