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心中分析着:“这和我的引导计划似乎也没有冲突。”看着吉赛婆,唐泽想起心中另一件记挂着的事情,忍不住又问道:“我还想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你们和阿西斯他们内部那两种道路之别,可还有其他不同的道路?”吉赛婆听明白了唐泽的意思,脸色郑重道:“这件事太复杂,涉及的层次太深,我以前从未触及过,只能试试看。”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小憩,似在沉思,如她刚才的模样。看着她的举止,想着老劳格提及的那场几十年前的“决斗”,吉赛婆现场“发癫”的模样,唐泽心中判断:“这是比曾经更进一步的标志吗?”半个小时过去了。吉赛婆依然如最初那样坐着,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突然,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浑身似筛糠。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血红,又立刻变得雪白,仿佛透明,唐泽甚至隐隐看见了她脸颊皮肤内部的血管筋络,头颅骨骼,一血红,一森白,有种别样的森然可怖。而后,吉赛婆再次睁开了眼睛。看见她的双目,唐泽双目一凝。和之前相比,眼白多,瞳仁小就罢了,可随着她睁眼,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无声滚落而下,瞬间在她鼻翼的两侧留下两条鲜红的血迹。划过嘴唇,经过下巴,染红脖子,最后,将她的衣领染红了一小片。“这是世界的反噬吗?”唐泽心里猜测。吉赛婆却没有说这些,语气依然平稳,却比刚才虚弱低沉。“四十九天后,林克公国国都,紫荆大剧院,正午。”……回到迪塞庄园,唐泽正式向阿西斯辞行。阿西斯大惊,道:“唐先生,您要走了?难道是我待客不周吗?不再多住一段时间吗?”他的惊讶,毫不掩饰流露在外的不舍和惋惜,唐泽乃是他救命恩人只是一个最小的因素,在与唐先生的交谈中,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神秘,有时一句仿佛简单的话语却能让他回味数日,他虽一直在卧床养伤,远离他心爱的地下实验室,不觉得丝毫烦躁乏味,这些都是重要原因。他现在已经彻底确信,唐先生比他所说的来历身份更加的神秘莫测。他不知道唐先生的目的何在,但他更不愿去打破这种默契主动询问什么,此刻突然听到他要离开,他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不舍和惋惜。唐泽道:“不是你们待客不周,确实是我有其他的重要事情要办,不过,在走之前,我想送你一件礼物。”说着他从门外捧进来一样东西,放在阿西斯床边的凳子上。这是一个用几块薄木板拼成的简陋木盒,木盒长一米,宽五十公分,深五公分。而在木盒里面,装满了细腻干净的沙子,被抹得平整至极。阿西斯看着这件“礼物”,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没发现唐先生是个会恶作剧的人,于是更加疑惑了。“唐先生,这个礼物是什么?”他直接问道。“你仔细看!”唐泽提醒道。他右手拿着一枝小木棍,以沙盒做纸,木棍为笔,开始笔走龙蛇。沙盒上,出现一个个符号,不是文字,却胜于一切文字。一个文字,只能传递一个意思,甚至还不能传递一个完整的意思,可这些符号,每一个,在阿西斯的眼中,都似有无穷韵味,无穷深意。那组成符号的线条,起伏、蜿蜒、深浅、弧直、粗细;线条之间的结构、疏密、纵横;线条之外的那些同样玄奇奥妙的留白空余……这样的符号,其中任何一个都穷竭了阿西斯的想象,更何况一个又一个在唐泽的笔下诞生着。世界依然风平浪静,可阿西斯的心灵却已狂澜惊天。看着那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符号的诞生,阿西斯仿佛看见了天雨血,惊雷作,日月并行,群星陨落……世界被分裂,再也不同。就在这木枝笔下,分成了前后两个时代,两个纪元。突然,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一个个符号在沙盒上诞生的阿西斯看到了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一只手突然覆盖在沙盒之上,轻轻一抹,那所有的符号全部消失不见。承载一个世界变革的沙盒重归为一个普通的沙盒。“唐先生,你这是干什么?”阿西斯的语气中带着质问。唐泽平静道:“刚才我所绘的东西被称作‘符纹’,鸟兽虫鱼,世间一切,只要存在,皆有‘纹’,天地,自然,一切现象,都是如此。我刚才所绘那些,当然不可能代表天地之纹,但也勉强描绘了其某一个侧面,也即是你们孜孜以求的‘神秘力量’的冰山一角。而我刚才所绘制的,也只是我所知道的极小的一部分,而我所知道的,在整个天地面前,也是冰山一角,极不全面。我之所以把这‘符纹’展示给你看,只是要告诉你,世界还藏着更多神秘,你之前所研究领域从更加宏观的角度来看,还显得极为片面,就像单只脚走路,自然走不远。所以,你不妨把我展示的这种符纹与你的研究相结合,看看是否会有惊喜的发现。另外,我并不会教你我所知道的‘符纹’是什么,那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去寻找,我若教了你,反而会误导你,对你造成理解的障碍。”他刚才所绘制的“符纹”,不仅有“炼金附魔”里面挑选的一些符纹,也包括“墨家机关”里从阴阳五行、经络穴位衍生而来的符纹。没有一个是他杜撰瞎想的,全都是轩辕大世界真实不虚的力量。虽在这世界无法显化力量,但却能够经得起任何挑剔审慎的目光。更妙的是,已经失去了“过目不忘”这门天赋的阿西斯不可能真正记住那些符纹,他绘制时就故意挑选的复杂的,极能在第一时间体现视效美的。失去“过目不忘”天赋,并不能使他忘记以往储存在脑海中的知识,其他那几种与实验相关的天赋同样如此,只有在他再一次进行实验,才会体会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