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纵马来到彭城之后,发现彭城已经戒严。在城外,一圈高大栅栏围成的隔离营已经搭建好,一群群患上疫病的百姓被官兵和星魔海帮众从城中押送出来,关入到栅栏之内。城门口,也有官兵和帮众在严格检查进出的百姓。江远进城的时候,有不长眼的官兵想要上前检查,却被江远用马鞭抽开。认识江远的星魔海帮众急忙上前拉住其他暴怒的官兵,一番解释之后,官兵们才急忙对江远道歉放行。然而彭城之中,似乎比想象得更乱,随处有星魔海帮众或者是官兵在闯入民宅之中搜捕病患。到处哀求连天,哭喊四起。更有不少人马在街道划出警戒,似乎将城市重新分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江远骑马穿过街道,正要朝着家中而去,这个时候却忽然被人叫住:“江香主吗?还请留步!”江远勒住马绳,只见几名星魔海帮众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驰来。马车一侧的窗帘拉开,一个风姿绰绰的妇人坐在其中,正是长老上官淑。随着马车驰近,上官淑冲着江远笑道:“江香主可是要回家?不妨同乘。”江远也正想要了解一下城中的情况,他当即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名帮众。然后钻入了马车之中,与上官淑坐在一起。马车顺着街道逐渐驰行起来,有帮众在前开道,倒是不会影响速度。微微摇晃的车厢之内,上官淑笑道:“江香主一身风尘仆仆,可是才外出返回?”江远不愿多说,只是回答:“昨夜有事出城而已。对了,上官长老,如今彭城之中情况如何?”上官淑微微叹气:“昨夜的动静不小,想必江香主也看到了。先是有疫鬼盘踞散播瘟疫,后又有火焰巨怪出现作祟。今天早上城中不少百姓都感染了疫病,而驱疫使一早便闭门谢客,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救人良策。”江远想了想,继续问道:“救病治灾,可有什么难处?”上官淑问道:“听闻江香主愿意捐出巨额银两赈灾?”江远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上官淑继续说道:“目前单单彭城之中尚可,可是驱疫使黎明时召开议会曾说,援兵无法及时赶到,如果今夜火焰巨怪再度出现,那么就要带领百姓弃城逃离。即便火焰巨怪不再出现,彭县之内究竟有多少人患病,还尚未可知。一旦入夜之后疫病传播,还会产生更多病患。到时候隔离百姓需要钱,采购物资需要钱,安抚病患家属也需要钱,出人出力更需要钱。江香主的这笔银两,正好可以缓解燃眉之急。”江远还要再问,这个时候却从街道远处传来一阵喧天的锣鼓声,马车也停顿下来驰到路边等候。诧异之下,江远掀起窗帘朝外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上官淑的马车避让。只见一群人高举彩旗敲锣打鼓,穿着像戏袍般怪异的衣服,正在顺着街道行走而来。他们的脸上的涂着扭曲的油彩,排列成一个纵队,为首的一人身披熊皮玄衣朱裳,脸上带着黄金四目的狰狞面具,手中执戈扬盾。他率领着十二个人,皆染成朱发,衣白画衣。他们手中各执麻鞭,不断在半空抽出脆响。一行人跳着怪异的舞步前行,为首头戴面具的那人唱着粗狂怪异的高歌:“甲作食杂,巯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隋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一十二神追恶凶,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肺肠,汝不急去,后者为粮!”街上的百姓纷纷退到路旁,冲着这支怪异的队伍虔诚祈祷。上官淑向江远解释道:“这是傩祭,为首者扮成驱除疫鬼的神灵方相氏,率众高唱《十二神兽吃鬼歌》,绕城三圈。算得上是城中百姓们祈福祷告,祝愿能够平安度过灾难。”江远放下窗帘,过了一阵,傩祭的队伍离开之后,马车继续前行。没花多长时间,马车就已经驰入了江远住宅所在的街道。然而只见宅院的大门之外,却有一群星魔海的帮众把守,严禁宅中人员的进出。见得这一幕,江远眼神发冷,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派人这么做。上官淑却似乎早已知晓这一切,她对江远说道:“江香主,还请不要责怪帮中兄弟,令嫒罹患疫病,他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江远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诧异地望了上官淑一眼。然后他掀开马车帘幔便跳了下去,朝着家中快步走去。来到门口,把守的帮众自然不敢阻拦,江远冷声对他们说道:“滚!”那些星魔海帮众急忙匆匆离开。进入宅院之中后,只见家中下人皆都惶恐慌张,见到江远纷纷跪下行礼。“怎么回事?”江远沉声问道。一个婢女小声回答:“回禀老爷,大小姐和几个下人......感染了疫病......”江远继续问道:“她在哪里?”那个婢女急忙回答:“就在后院。”江远当即就朝着后院走去,穿过一扇月洞门,绕过花圃,一排小屋便出现在了眼前。其中一间小屋之内似乎关着几个婢女,她们趴在被木块钉起的窗口,透过缝隙朝着江远哀求:“老爷!求求你放我们出去,我们不会乱跑,只想要回家再看看亲人一眼!”而李思妍、陈茵和丁泽三个小孩正在小屋前哭泣,负责教他们武艺的老师齐禹行则在一旁唉声叹气。此时三个小孩见到了江远,急忙纷纷围了上来:“义父,你一定要救救大姐!还有救救那些姐姐!”江远穿过他们,来到小屋前,推开房门走入其中,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屋内光线晦暗不明,只见千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双手被绳子牢牢绑在椅子把手上,露出的娇嫩的肌肤上可以看到不少溃烂的地方。千落见到江远进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甘和绝望:“义父......我是要死了吗?”江远上前去,望着她被绳子绑住的手问道:“谁把你绑起来的?”千落哽咽着回答:“是我叫他们帮我绑起来的,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抓......真的又痛又痒!我恨不得把指甲抓进肉里面,将那些肉全部撕掉!”江远叹了口气,说道:“别怕,义父会想办法救你。”才走到门口,千落忽然哭喊着叫道:“义父!”江远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只见千落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义父......你知道吗?我当初真的好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救我娘,你明明有能力救她!我就看着她一点一点沉入河中,消失不见......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根本不想拜你为义父!我只是好害怕,害怕你抛弃我,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江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听着。千落继续哭道:“我死了之后......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像那个样子?以前我生活得很辛苦,吃的没有现在好,穿的住的也没有,总有做不完的活。但是有爹娘在身边,我就很开心......如果以后你遇到像我娘那样落难的人,伸出手帮他们一把好不好?”江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扭头就离开小屋。走出屋外,齐禹行急忙迎上前来,从怀中掏出四本秘籍:“江香主,秘籍我已经看过,也找到了适合几位公子小姐修习的方法,现在物归原——”“这些是以后再说!”江远心情正烦躁,哪里管得了这些。他当即把齐禹行推开,然后就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来到卧房之后,江远吩咐下人们走开不得靠近,然后关上了房门。他在房中将大床般开,用脚跺了跺地面:“喂!死了没有?”树妖林雨霖的声音很快从地底传出:“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可是早就等着了!”江远问道:“你有办法救人?”“没有!”树妖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我可以让她们多活一段日子。下面我可是要提条件了,首先你得......喂!你别走啊!先听我说完我的条件啊!”江远哪有心情听她说这些,当即就离开了卧房。他领了一匹马,问清楚了驱疫使方谦住的地方,然后便驱马而去。虽然在街道纵马,但是江远的心神却没有片刻安宁。明明只是弱小的一丝鬼气,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却让他无法使其从一个活人体内引出,同时保住那个活人的性命,这种感觉让江远觉得超级不爽。“那个臭丫头!真是不知死活!要说那些干什么?为什么要都说出来......”江远咬紧牙关,胸中的郁塞让他呼吸急促。“她要死就去死好了!这个臭丫头!说那么多,是故意让我不痛快吗?她真是该死,真是该死!”马匹一路驰骋,终于来到了驱疫使暂时居住的宅院之外。只见宅院紧闭,只有两个官兵在门外看守。江远翻身下马,守在宅院外的两个官兵急忙迎了上来为江远牵马。“劳烦通报,”江远说道,“江远求见。”两个官兵顿时面露难色:“江香主实在抱歉,驱疫使大人说过今天不见客。”“不见客?”江远冷哼一声,随即踏步向前。“呯!”大门被他一脚踢开,随后他便跨过门槛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