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日,登莱总兵王争率登州营平定闻香教掀起的祸乱回师蓬莱,十天之后,闻香教堂主江义被压缚到中心市集斩首。本以为闻香教又不是鞑虏,斩首应该没几个人看,未成想百姓们却异常积极,中心市集最多只能容纳两千人,根本装不下。这倒是军议司的疏忽了,左右军议李岩和管清天稍稍一合计,干脆拉到城外斩首,但首先要让蓬莱的守军统领邵勇带兵先到校场上处理一番。在议论声中,江义被装在囚车里,由二十名战兵护卫。别看护送的只有二十个人,但周围却没有一个敢动歪心思的,不少百姓在一旁跟着谈论起来。登州营战兵可不是一般人,听闻到现在每一个的手上至少都带着几十条人命,这些命可不是杀良冒功,其中各色各样的贼寇,甚至东虏都有不少。仅仅是这二十个战兵,明甲持刀的往街上一走,那股肃杀的阵势就让周围嘈杂的声音静下来不少。今天的风并不算大,可能是由于小冰河的原因,五月份了,这风中仍旧有些泛凉,不少百姓依然裹着厚实一些的衣袄。此刻聚在校场和正在赶来的各色人等,怕起码也要有几千人之众,被困在囚车中的江义全然没有害怕的表情,抻着脖子到处看。“哈哈,俺江义也有这种时候啊?”听到江义的喊叫声,周围二十名登州营战兵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进校场。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些战兵手里握着的钢刀泛起寒光,似乎是在警醒那些有歪心思的人。谈起眼下的蓬莱城,早已不是几年前的模样。在王争的治理下,近几年都没有什么较大的战事,海盗、倭寇、东虏都是很难见到,登莱两府的农田基本已经饱和,但难民依旧是每日成群结队的来。就算不能耕田,他们也多是不愿意离开,在各处寻找庄田和厂子做帮工,所幸这些地方的工钱待遇比起大明其他地方都不算低,混个吃饱穿暖还是够的。除了难民和百姓,前来观看的还有不少大户子弟,这也要从蓬莱眼下的商旅云集开始谈起。除去盐货这种大头,登州营的货物起初经由济宁永昌号包办运往整个山东,年前又与郑家的八闽商行、南直隶的大号贵昌各促成不少买卖。这样一来,蓬莱、济宁、八闽到江南连成一条条的商路,有陆路有水路,各地商旅大号络绎不绝的入驻蓬莱城。由此登莱两地的一些土特产流传到江南,江南的名贵器玉和绸缎等也进入登莱市场,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当然了,商业上的事情都少不了一个人。那就是范若海,他与那些黑心商人斗智斗勇,自己身家成倍增长的时候也不断为登州营成交一笔笔的买卖,可以说眼下他的地位都是自己努力挣来的。提起范若海,人人都知道,他从前就是宁海州本地一个卖私盐的盐贩子,跟着王争越做越大,到现在各种方面的交易和买卖都有涉猎。除去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需要王争亲自见面,其他各地的大小商号掌柜都是要先与范若海面谈,探探登州营的口风,要是商谈无误,最后才会将结果上呈到王争的面前。范若海经常不在登莱,一出去至少就是一个月,最远甚至跑到了大同谈登州营买马的事情,前些日子他那房正妻还跑到元帅府来求王争一次。说是少派给范若海些事情去做,王争当时便哑然失笑,这各种的买卖他不熟悉,没有范若海运筹帷幄倒还真不能到如今日进斗金,府库充盈的地步。王争也有妻子,最近刚刚知道自己有了个儿子,当然知道妇道人家独守空房的苦楚。但是男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范若海也不例外,事业要靠行动来获取成功,要是每日待在温柔乡里,他现在可能还是宁海洲的一个盐贩子。这些想法王争自然不能和一个女人去说,正想着怎么劝劝的时候,玉儿来拉着范若海的妻子离开,才解了王争的燃眉之急。看来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交给这位贤内助来做。范若海昨天夜里才到蓬莱,睡了没多久便起身,此刻正站在台子旁边,黄阳拍拍他的肩膀,说是相比从前,现在他油光满面的胖了一大圈。台子上的王争也是看向范若海,微笑起来,很明显就能看出他人都有些发福。范若海连忙回身拱手道是镇台得子大喜,惹得王争一阵大笑摆手,其实他一直在各地忙,连年都没顾得上回家过,但一回想,这种忙实在是又充实又值得。说没有自豪是假的,眼下提起他范若海,谁不知道是王争王镇台手下的头号管家。尽管整个山东的商户还谈不上,但登莱地方上,范若海凭借登州营的支持与自己精明的头脑,早已经是稳稳的头面人物。什么,你不知道王争王镇台是谁?那你可就太孤陋寡闻了,登州营听说过吧,赫图阿拉大捷听说过吧,整个登州营的好汉们,可都是在王争麾下效命。最让各地军将和地主们忌惮的还不是这个,因为登州营与左良玉的左营不同,左营如同浮根之萍,去哪都没有根基,应付应付就过去了。登州营的根扎在登州蓬莱,如同开枝散叶一般往四处扩散。自从刘部被一举击灭后,在整个山东登州营可谓是一家独大,从步卒到马队,再到后勤的鸟铳火炮,几乎都是最强。说起登州营的实际兵力怕是没有人清楚,从最底层的盐丁到最上面的战兵,能拉出来拎着刀枪上阵的最少也要过万。除此之外,王争甚至还在莱州湾建了一个小型的“登莱港”,一支足有几千人、几百条大小船只的水师在那成型。这支水师在左右统领江大和刘四的率领下,已经在莱州湾操训几个月,这也是现如今山东唯一能出去打仗的一支水师。没有人清楚这一切王争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年内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