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来了!”李平伸手指向前方。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十余名骑兵在前开路,那是负责接引的羽林骑,而赤色的旗帜就在骑兵后面舞动,旗帜上面有不少窟窿,有的是箭矢刺穿了之后留下的,有的是火焰烧灼了留下了,而这些都表明这面旗帜随同着骁勇的汉军将士们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恶战,百战余生,方才能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李荩忱一挥手,两侧的禁卫军散开,拉出警戒线。并不是只有李荩忱和文武百官前来迎接,阖城百姓都已经闻风而动,随着太阳高升,百姓也越聚越多。对于五年前的建康府百姓来说,林邑或许是一个遥远的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哪怕是在天子脚下,他们对于那种荒蛮之地发生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或许还会怀疑朝廷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地方动兵,怕不是穷兵黩武?但是五年之后不一样了,六部之中一向是被认为最清闲的礼部,这一次也没有闲着,在李荩忱的指挥和授意下,礼部在征南战争开始之前通过各种手段进行了大量的宣传工作,现在来看宣传效果也是富有成效的。总而言之,礼部就是通过张贴通报、派遣人街头巷尾的进行演讲,甚至还编排表演的方式向人们讲述发生在千里之外的岭南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之中,林邑自然就被塑造成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他们为害一方,拦截海上大汉的船只、屠杀岸上大汉的百姓,甚至还放火烧毁城池······在这些宣传之中,虽然都能够找到原型,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夸大成分在。比如以林邑人的水师那几条破舢板,想要跑到海面上去拦截大汉的渔船和商船?恐怕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这故事的原型其实是发生在码头上的冲突,只不过为了展现出来林邑人的穷凶极恶以及贪得无厌,礼部做了一些修饰,这样就会让百姓们认为林邑人已经掌控了南方的陆地和海洋,大汉这一战不管在什么地方打的都很艰难。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容易让人认为大汉这一场胜利来之不易,而实际上汉军真正浴血厮杀、付出惨重代价的,也就只有横山一战,甚至就连卢容城外的战斗,战死的也基本都是林邑本地炮灰。若是在原来,礼部肯定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礼部的家伙们一向自视甚高,现在直接变成了朝廷的喉舌,脸上怎么挂得住?但是现在礼部尚书江总,那是李荩忱看重这个家伙能吹的本事才留下了他的脑袋,否则的话以他带着整个南陈走向灭亡的罪过,任谁都保不住他。因此对于李荩忱的命令,江总那是言听计从。就这样,礼部虽然还叫礼部,但是已经和宣传部没有什么两样了。正是因为礼部的精心宣传,百姓们对于这些无恶不作的林邑人那叫一个深恶痛绝,因此现在大汉打败了林邑,甚至活捉了他们的国王,百姓们当然要抓紧过来见证这伟大的时刻。所以前来观看献俘的百姓,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多的多,甚至李荩忱向后看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似乎整个建康府的百姓都已经出来了。万人空巷,不过如此啊。宣传,果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前方,队伍已经越来越近,骑兵向两侧分开,中间一员大将骑着高头大马出来,见到李荩忱的身影,早早地就已经翻身下马,大步向这边走过来。“臣,大汉征南将军李询,攻破林邑国,生擒林邑国王范梵志以降大小官员贵族二百余人,今日献俘于陛下!”李询在距离李荩忱一丈远的地方顿住脚步,郑重拱手行礼,紧接着便要跪倒在地,再行叩拜大礼。等他弯腰屈膝下去的时候,李荩忱径直上前,一把托住李询的手臂:“爱卿请起!”李荩忱并没有怎么用力,只要做做样子、虚扶一下就可以了。他没有必要也不会和李询这么客气。李询拿下林邑,李荩忱给他入建康府夸功献俘的荣耀,就已经足够他名留青史的了,而如果李荩忱表现出来对于李询的过分器重,那么会导致很多趋炎附势之人前去李询那里阿谀奉承,这对于大汉官场的风气而或者对于军中风气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身为皇帝,就是要做到拿捏得准,任何事情都有力道和尺度,一旦用力过剩,只会导致更大的不平衡。“臣,谢陛下!”李询再一次朗声回答,“吾皇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跟在李询身后的汉军将士们同时向着李荩忱的方向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朝臣们和百姓们这个时候也都紧跟着高声喊道,同时拜倒在地。三百年了,三百年乱世,人命如草芥,而朝代更迭如走马观花。曾经那个强大到因为太强大而内部矛盾爆发分裂的汉王朝,那个全盛的时候向西控制西域、向东直抵高丽、向南更是越过横山的庞大王朝,已经烟消云散了三百年了。三百年,只有南北的割据;三百年,只有北方的胡人不断纵马南下的马蹄声。大汉的旗帜,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飘扬在异国的土地上了?从来都是征服别人的华夏,又有多少年没有进行过远征了?不管林邑人强大与否,现在大汉征服了林邑,甚至他们的国王就在后面那一直绵延到天尽头的囚车队伍中!这是三百年来,大汉这个曾经强大的王朝再一次出现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并且爆发出来同样耀眼的光芒。为自己能够成为大汉王朝的一份子,这些百姓们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和骄傲。囚车逐渐接近,李荩忱已经能够看清那一张张憔悴的脸。范梵志被两名人高马大的汉军将士拉扯着下来,他还想要顽强的抬起头来看什么,不过旁边的两名汉军将士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人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腿弯上。范梵志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而他还顽强的想要抬头,不过立刻有人直接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作为一个番邦战俘,他没有和李荩忱平起平坐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