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拿陈宣华也没办法,这丫头欠揍也不是一次两次,而且相比于萧湘,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萧湘是绝对不会拿着后宫姊妹们开玩笑的,陈宣华却早就已经轻车熟路,惹得每次作为主要受害者的杨妙都得招呼姊妹们追着她满大殿跑。不过自己可不舍得真下手。看来还是得让乐昌过来,然后就可以看到陈宣华屁股开花了。徐素一边给李荩忱拿过来衣衫,一边好奇的问道:“陛下,真的下定决心要迁都了?”迁都,在宫墙之内当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李荩忱在给建康府的家书之中都明确的提及了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必要瞒着随驾的妃嫔。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又牵扯到内部的矛盾纠纷,大家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免得最后引起后宫姊妹们的纷争不说,还会惹来陛下的不满。徐素此时主动问出来,让大家的心里都咯噔一声。陈宣华也秀眉微蹙,她刚才故意岔开话题,自然就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最终让好好地大年初一就充斥着争吵和不快。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要迁都,谁都拦不住,有矛盾是必然的,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有可能让误会和分歧越来越多。把话挑开了说,也不是坏事。元乐尚和杨妙顿时正襟危坐,静静看着李荩忱,旁边的尉迟贞也察觉到什么,急忙凑过来,大有一副要和姊妹们同进退的神情。陈宣华也有意无意的拉着蔡容向徐素这边靠拢。左边三个,右边三个,还挺对称。六双眼睛也一齐看着李荩忱,似乎只要李荩忱哪句话说的不对,两边就会直接打起来。或许诸如徐素和元乐尚这样的大家闺秀不会动手,但是陈宣华和杨妙这对欢喜冤家早就已经开始磨牙了。动手可能会被陛下一手提起来一个,狠狠的收拾一顿。所以不如直接下嘴啊。李荩忱看着这两个丫头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她们两个想干什么,估计她们也不敢咬自己,不过为了和平,李荩忱还是微微颔首:“迁都是必然的,不过现在的大汉,人力物力尚且紧张,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外面虽然因为大汉迁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已经传出了不同的版本方案,似乎那些传言此事的人就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样,但是实际上李荩忱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场合明确地表示过这都城就一定要从建康府挪过来,甚至也没有表示过都城就一定是洛阳。李荩忱现在不过是有一个初步的构想,这个构想到底可不可行,李荩忱自己心里实际上是拿不准的。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人的臆测想象,而是朝廷各部共同的讨论研究,至少不会因为李荩忱自己的想法就做出最终的决断。历史上隋唐一代的都城也不是洛阳,而是长安。唐代之所以能够开拓西域、甚至纵马越过葱岭,实际上和都城更靠近西侧有脱不开的关系,都城在西侧,朝廷的发展重心自然而然也会在西侧。见陈宣华她们都有些诧异,李荩忱正色说道:“一座城到底适不适合成为都城,并不是朕一念之间,需要考虑这个地方的水文地理、经济文化,甚至要考虑民风以及这座城对全国四面八方各个州府的管辖、影响能力,而不是朕说是哪里就是哪里,或者多数人认为这个地方应该是就是的。”每一个地方团体和乡人自然都希望都城能够落在自家地盘上,但是这是不现实的。李荩忱很清楚在历史上有不少因为地方势力的强大而导致都城只能落在并不合适成为都城之处的例子,最鲜明的显然就是两宋。北宋的汴梁濒临大河,直面北方,不但要面对从北方而下的敌人,还要面临历史上一次次决口的黄河,再加上城池狭小,很多城市病都很明显,实际上并不适合作为都城。至于南宋的临安,在李荩忱看来,属实是太靠南了,还真是个偏安的好地方,但是南宋的骨气也在西湖山水之间消磨殆尽,甚至还比不上坚守石头城的南朝历代,至少人家陈叔宝也算是蹲在建康府,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当然了,君王死社稷,对陈叔宝要求有点高,就不谈了。两宋都城位置不佳,对王朝的畸形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虽然李荩忱也知道无论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但是他至少要尽可能的为子孙后人留下来一个更容易掌控天下的地方。“无论是长安还是洛阳,又或者建康府,乃至于邺城,”李荩忱沉声说道,“朕不会轻易地就做出决定,朕需要的是为子孙后代的安宁做铺垫,而不是满足一己私念。”陈宣华等人的神情也都肃然。“任何人问起你们,你们都可以将这句话原样告之,”李荩忱起身,“朕,绝不偏袒,也问心无愧。”一双双眼睛目送着李荩忱,眼神分外的炽热。换句话说,就是崇拜。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天之娇女?唯有这样的夫君,才能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侍奉左右。良久之后,陈宣华微笑道:“姊妹们,走吧,大过年的,咱们也还有好多事要做。”大家纷纷起身收拾。不能给陛下拖后腿。————————————-“绝不偏袒,问心无愧。”河东玉壁城的府衙里,杨素轻轻咀嚼着这八个字。今天已经是大年后的第四天,而三天前的洛阳正旦大典上,陛下就而今纷纷议论的迁都之事首次表达了自己态度,当即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撼。陛下的说法很公正,不偏不私,让任何想要对此发表看法的人都无话可说。而洛阳发生的事在大汉报纸的快速传播下,很快就传遍了各处。当然这背后也有李荩忱的授意,不然现在刚刚组建没有多久的《洛阳日报》,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就把触角伸入河东,以至于就连玉壁城这边境之地的府衙桌子上也有一份。上面写着陛下在正旦大典上的发言以及报社特邀的评论员写出的社论。杨素跟着李荩忱时间这么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文风不是陛下亲笔,也至少是陛下写出了大纲之后由鲍兴等人代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