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李荩忱自己对于辽东之战,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但是他相信,以大汉现在的实力,再来一个水陆夹击,甚至可以让仁川登陆提前上千年上演,拿下高句丽虽然不至于太轻松,但是总归不是什么问题。历史上的高句丽之所以难以对付,关键还是那三千里山河之中有着太多据险而守的堡垒。这些堡垒放在大汉,绝对比不上那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可是这些堡垒啊、山城啊,偏偏是在遥远的高句丽。无论是隋朝还是唐朝,为了进攻高句丽都不得不劳师远征,发动举国之兵,甚至为了防止这些带兵重将们抓住机会后割据一方,身为皇帝的隋炀帝和唐太宗,无论是后世所谓的昏君还是圣君,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御驾亲征。与此同时,历史上这两代都曾经出动水师跨海远征,只可惜都没有取得什么明显的成就。隋朝两代,隋文帝曾经派遣周罗睺进攻高句丽,结果半路上大风大浪,战船倾覆,隋文帝时期本来就是本着震慑一下高句丽的意思,高句丽一看隋朝这架势,立刻上表称臣。隋炀帝时期则派遣来护儿统率水师一路深入浿水(今大同江),进攻平壤,结果四万人最后只有千把人回来不说,自家人的脑袋还被高句丽在江边上摞了京观。之后隋炀帝两次以倾国之力进攻高句丽,更是次次惨败而归,并且再也没有敢动用水师的力量。高句丽反倒是趁着这几场大战屡屡掠夺隋军之中的青壮劳力,后有中原人前往高句丽,“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至于唐太宗时期,唐对高句丽之战可谓是名将辈出,虽然后人常以“惨胜”称呼此战,但是总归还是把高句丽打的俯首称臣,并且彻底把辽东纳入了盛唐的统治范围内,也算是告慰了一代又一代牺牲在这辽东土地上的华夏儿郎。在此战中,水师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只是起到骚扰罢了。纵观隋唐两代对高句丽的征伐,水师其实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这也不怪水师将士们不奋命,而是应该说把内河的水师拉出来去打海战,本来就是决策上的失误。虽然史书对来护儿四万人有去无回之战记载也只能说语焉不详,但是可以想象的是,这四万人的水师部队所能搭乘的肯定还是在隋朝水军之中占据主流的五牙大舰。这东西李荩忱是亲自参与过设计的,当然知道最大的弱点在哪里。低船舷、慢船速,最适合的便是华夏内部江河上的作战,尤其是顺流而下的时候,在水流带动下能够把五牙大舰船体又宽又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即使是压断拦江铁索都不是难事。而放到大海上,在渤海这种地方开一开也就算了,越过青州、进入外海,不出事才怪呢。周罗睺的失败就是一个教训,而李荩忱不相信来护儿一点儿都没有受到海风海浪的影响。万里远渡,到达之后恐怕早就已经是船只破败、人员疲惫,又紧接着在不熟悉水文地势的情况下深入浿水,只要高句丽布下埋伏或者扼守渡口,不失败才让人觉得奇怪呢。唐太宗应该也是吸取这样的教训,所以再也没有敢让水师担任主攻,并且自己也亲临陆路,保证所有进攻都万无一失。而现在的李荩忱,却对大汉的海军有足够的信心,原因无他,此海军非彼水师也。海军的战船完全能够实现跨海远征,再配合以足够的运兵船,在很多的时间内就可以把远超过四万的兵马投放到高句丽漫长海岸线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且和隋军水师跨海远征就跟赌命一样不同,大汉甚至还能从容的建立起来从青州、辽东等地前往高句丽的海上运输线,源源不断的运送各种粮食、器械还有兵员。这和来护儿总共就这么多可调动兵马和粮草,所以必须寄希望于能够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不同,大汉海军完全可以在海岸线上开辟出来一处甚至于好几处根据地,然后慢慢向前蚕食,甚至于大汉还可以就地建立起来城镇,直接和周围的大大小小城塞展开贸易。高句丽本来就像是一个城邦联合体,高句丽王分封麾下文武为各处城主,城主具有很大的权力可以分管地方事务。隋唐两代进攻高句丽,也是辛辛苦苦的先打破高句丽王亲自坐镇的辽东城,然后还得扫荡辽东城周围的安市州等地,不然的话高句丽王的投降可不代表着安市城主的投降。所以话说回来,这些城主的投降与否,实际上高句丽王是约束不了的,只不过大家面对中原王朝的压迫,所以必须要抱团取暖罢了。可是假如中原王朝给的不是压迫,而是好处呢?这些城主还会忠心耿耿为了高句丽卖命么?尤其是高句丽的南方,并非没有任何威胁。三韩者,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现在单纯就整个三韩半岛上的局势来说,占据优势的实际上是新罗,新罗在三十年前攻占了百济的汉江流域,将三韩半岛上最富饶的这一片平原纳入掌控之中,并且切割开了百济和高句丽,迫使百济臣服于高句丽并且双方联手对抗新罗。结果这场对抗持续了三十年,也不知道是因为高句丽实际上也眼馋汉江之地,还是因为高句丽的扩张重点依旧在北方,至少现在在三韩半岛上,依旧是两强一弱的态势,有高句丽在,新罗虽然吞并不了百济,却也在暗暗积蓄力量,更重要的是,新罗人显然意识到了中原已经有一个崭新而强大的王朝在崛起,因此已经开始派遣使者前来和大汉联络。历史上的新罗就是从唐朝借来兵马,一举攻破残存的高句丽和百济,最后双方以大同江为界,以北为唐,以南为新罗,新罗也达到了全盛时期。现在的新罗人,未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长期以来,中原王朝都在尝试着征服这一片曾经应该属于商代后人的土地。只可惜这片土地距离中原实在是太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