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大雪降临在罗马城,这场雪比之前入冬时的那场更大,看着窗外飘进来的雪花,亚历山大把盖在身上的厚实毯子抻了抻,看着如慵懒的猫咪般把脑袋往他怀里扎的索菲娅,亚历山大不由露出了微笑。倒是没有想到,一向活泼的索菲娅在入冬之后就变得懒了起来,特别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就如同过冬的松鼠般开始收集各种吃的,然后她就把身子蜷起来,好像一只大号的猫般把自己挤在亚历山大的怀里,再也不肯离开。甚至就是夜里,她也几次穿过两人房间当中那扇门跑到亚历山大的床上紧靠着他,用他的身子给自己取暖。这样的结果,就是亚历山大好几天的早晨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而整个白天他都是两眼无神的。索菲娅显然并不知道她对亚历山大有着多么巨大的魅力,更不知道他每天看着蜷起身子紧贴在胸前呼呼大睡的她,在诱惑着他的同时,又让他因为不得不忍耐而多么受罪。不过亚历山大还是盼着这个冬天永远不要过去,特别是这种冷得让人根本不想从床上爬起来的大雪天,更是越多约好。也许是上帝听到了亚历山大虔诚的祷告,雪一下起来就再也没停。第一天,没有人在意下雪,第二天,人们还冒着雪出来做生意,第三天,街上只剩下一些堆雪人打雪仗的孩子。终于,从第四天开始,罗马城的人们有些慌了。当秩序会议的一个仆人踩着齐膝厚的大雪来到马力诺宫时,亚历山大正揽着索菲娅坐在堆了一堆干木柴的地炉前取暖。亚历山大一手拿着个汤勺,另一只手环着索菲娅的腰身,正在把看上去黑乎乎的东西往索菲娅的嘴里灌。满面潮红的索菲娅却不停的摇着脑袋,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依旧坚持着不肯喝下汤勺里的东西。“索菲娅乖孩子听话,感冒可是很可怕的事。”亚历山大哄劝着,他多少有点担心,虽然他相信普通的感冒发烧自己完全可以对付,而且索菲娅的感冒也并不重,但是他却不敢大意,毕竟这个时代随便有个头疼脑热都可能会送掉性命,,再想想当下那些实在不靠谱的大夫们,亚历山大真的不敢掉以轻心。“这是搀了蜂蜜的不难吃。”亚历山大说着自己轻呡了一口,见索菲娅犹豫一下之后还是紧闭嘴唇,他无奈叹口气,一口喝下了刚刚煮好还有些发烫的药水。然后他低下头紧紧吻住了索菲娅因为发烧有些干燥的嘴唇。辛辣的热姜汤渡进了索菲娅的嘴唇,为了防止她挣扎,亚历山大左手抱她的腰,右手紧紧托着她的后脑勺,嘴唇则紧紧堵着索菲娅的的双唇不让她有机会把姜汤吐出来。索菲娅像只猫似的在亚历山大怀里不住蹬踹挣扎,双手也用力推搡着他,她那大得异乎寻常的力气让亚历山大不得不更加用力把她抱紧。索菲娅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哼”声,那声音听上去很奇怪,让原本只是想不让她吐出姜汤的亚历山大心里开始有些莫名发热。慢慢得,亚历山大觉得索菲娅原本拍打他的双手变成了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同时她的头也不再费力摆动,而是微微向上仰起,任由亚历山大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嘴唇。因为在奢侈的烧着一大堆木头,所以房间里并不冷,亚历山大感到喉咙有些干涸,而头上也有些湿湿的,他把头抬起来稍微离开向下望着,看到窝在怀里的索菲娅红扑扑的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亚历山大的心再次一热,他低下头去准备再次吻住索菲娅的嘴唇。秩序会议的那个仆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着一个女仆来到了亚历山大房间外,敲响了他的房门。亚历山大走到门口打开条很窄的缝隙,当看到那个仆人时他立刻认出,这个人是凯撒的一个亲随。凯撒很聪明,在占据了秩序会议首席之位,又由波吉亚和支持他们的贵族占据了不少席位之后,凯撒很明智的没有再向秩序会议的要紧职务上安排自己人,他很慷慨的把那些席位留给了其他贵族,这为他换取了个很不错的名声,甚至有人认为他要比他的父亲慷慨的多。但事实上亚历山大却知道,凯撒把大批的亲信侍从与仆人安插在了秩序会议里听命当差,借此他暗中控制了秩序会议底层很大的一部分力量。虽然不愿意,但是在接到凯撒召见的命令后,他还是把索菲娅抱到床上给她盖得严严实实,在吩咐她必须按时吃药,否则还要像刚才那样“惩罚”她之后,亚历山大亲了亲已经开始出汗的索菲娅湿润的额头,然后跟着那个仆人离开了马力诺宫。街上到处都是一片片白茫茫的景色,这原本应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现在却变得让人不安起来,特别是看到冻得硬邦邦的台伯河上如镜子般在灰白的阳光下反着冷光的冰面时,亚历山大知道事情可能要比想的严重得多了。果然,在见到亚历山大时,凯撒的脸上有一小会居然露出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我们需要过冬的东西,”凯撒第一句话就显得有些焦急,甚至隐约有些气急败坏“也许当初不该让你把粮食都卖给法国人,现在轮到我们自己面临困境了。”“罗马城缺粮?”亚历山大有些愕然的看着凯撒,他觉得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虽然罗马附近并没有如阿格里那样很大的产量地,但是以伦巴第地区的富饶和弟勒尼安海便利的海上交通,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断粮的窘境。最主要的是,这是罗马!和当初法国人临走前搜刮走了那不勒斯粮仓里所有存粮不同,罗马做为基督世界的圣地,即便是作为侵略者的法王查理,也没有对罗马有一丝一毫的破坏,那么怎么会缺粮呢。“不只是粮食,还是很多东西,整个罗马都因为这场大雪陷入困境了。”凯撒有些焦急的来回走着,说起来虽然他一直有着非凡的野心,而且从很小的时候就领有圣职,而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红衣主教,甚至很快就会是枢机,但是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由亚历山大六世为他的安排的。真正完全由他自己独当一面发号施令,这还是第一次。“亚历山大,我们缺少粮食,缺少蔬菜,缺少能照明的橄榄油,甚至连过冬木柴都缺少,谁也没想到这场雪会下这么久,这简直就是个灾难了。”凯撒焦急的说“已经有房子被雪压倒死了些人,还有罗马城外的很多道路都已经被大雪封死了,如果再不尽快解决这一切,有可能就会发生骚乱。”看着凯撒阴沉的神色,亚历山大心里明白,他知道凯撒真正担心的并非雪灾给罗马带来的损失,而是骚乱。秩序会议虽然借着市政厅行刑事件趁机夺取了对大部分罗马城的控制权,但法国人显然不愿意轻易放弃对罗马的统治,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错误,都可能会成为法国人提出重新拿回城市控制权的借口。而凯撒是不可能放弃到手权力的,和之前为不惜制造各种骚乱制造借口不同,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如何确保这座城市平安无事。现在连续数天的大雪成了他“统治”罗马城后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如果不能尽快从眼前的困境中摆脱出来,不要说法国人可能会找借口收回之前许诺那些权力,可能秩序会议内部就会有人质疑他的权威。凯撒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只是一点征召都不行。“我们需要派人到城外去收集那些急需的物品,上帝,一个冬天需要的除了粮食居然还有那么多其他东西,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事要做,”凯撒看了眼亚历山大,见他的确在认真的听自己的话,他满意的摸了摸下巴上刚刚显得浓密些的胡须“粮食,木柴,灯油,足够多的棉花与一些能用来做帐篷的布,这些是救济那些房子被雪压塌无家可归的人。”凯撒一旦开始工作似乎就又变成了那个永远对自己抱着无比信心的人,他开始不停的发布命令,同时又对之前一些显然因为连续几天的大雪,导致已经形如作废的一些命令予以修改。让人惊讶的是,凯撒的记忆很好,他甚至不需要去翻阅查找很久之前的那些命令的底档,只要是经过他签署的各种文件,似乎他都能记住。而且他还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旺盛经历,从白天一直到傍晚,这位罗马城如今的实际统治者都在不停工作,期间除了吃了份冷羊肉,喝了点甜汤之外,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看着不停工作的凯撒,亚历山大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知道很多人对凯撒的野心抱有敌意,更对亚历山大六世为自己儿子在教会中谋取地位心怀不满,但是凯撒显然并非那种只靠着回台到处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事实上第一次真正面对危机,凯撒不但很快镇定下来,同时还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和手腕,他下令让所有秩序会议的成员必须各自负责他们所管辖的那些地区,甚至他还下令决定临时宣布设立保民官这种古罗马时代的职务,同时宣布所有秩序会议成员担任保民官,负责起对他们各自辖区的居民解救和维持秩序的任务。当凯撒先是随口说出“也许可以设立保民官”,到他宣布设立这一职务的命令立刻生效,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让亚历山大意识到,他之前表现出的那看上去似乎有些举足无措的外表,完全是伪装。很显然凯撒早已经考虑好了该怎么做,也许他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利用这次雪灾,趁机更加牢固的抓住罗马城的统治权。“亚历山大,我们遇到难题了,”正在看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文件的凯撒对亚历山大说“现在我们除了已经没有足够多的木柴,更糟糕的是出城的路都已经被大雪封住了,而且刚刚接到报告说,”他稍微先前探身压低声音说“有两座通向桑罗尼峰的桥已经被昨天晚上的雪压断了,“说到这凯撒低声解释“桑罗尼峰的山上有一座煤矿,就是那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如今很多欧洲大陆还很少有人了解煤炭这种东西是怎么回事,至于知道煤矿的更是少得可怜。倒是英格兰和北欧的一些偏僻地方,似乎比南方的欧洲人更早的利用上了煤炭。至于桑罗尼峰山上的煤矿,亚历山大是听说过的。做为欧洲最早使用煤的地方,意大利有着足够多的焦煤矿,甚至连著名的米兰铠甲,也和因为使用了烧煤而不是木柴增加了锻制炉火的温度提高了铠甲的坚固强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桑罗尼峰,则是意大利中部有名的产煤地。“我们得派人打通这条道路,”凯撒望着亚历山大,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必须与联军取得联系,我担心法国人可能会趁着这场大雪做什么事。”亚历山大稍微一向,明白了凯撒的意思。说起来很奇妙,包围罗马城的联军反而比法国人更少,而那个所谓的包围更多的只是象征,双方军队有时候连在城外对峙的时间都很短,甚至有很多商贩干脆在两军对垒的空地上做起了买卖。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维持到法军主力在皮埃蒙特郊外被包围才有所转变,法国人开始变得有些慌乱起来,联军那边也有了动静,据说有人见到城外出现了大炮。但是现在大雪封堵了所有道路,而且对城外的联军来说这个时候也绝不是攻城的好时机,局面渐渐开始变得对法国人有利了。“如果法国人这个时候要洗劫罗马城,那可真是个好机会,”凯撒眼中闪过丝忧郁“我们的秩序会议刚刚成立,真正武装起来的罗马贵族并不多,而我的卫队要保护梵蒂冈。”亚历山大知道凯撒说的的确是事实,他的军队保护梵蒂冈已经有些困难,不可能顾得上台伯河彼岸的罗马城。“那么你是要我去打通这条道路?”亚历山大知道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也就不需要凯撒自己挑明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凯撒的双眼紧盯着亚历山大“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自己去完成这个任务,但是现在我离不开罗马。”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凯撒这话的意思,很显然打通这条道路不但对罗马至关重要,而且完成这个任务的人会成为被雪灾围困的罗马人心目中的英雄。只要仔细想想就可以发现,整个秩序会议的成员中,唯一适合接受这项工作的,也只有亚历山大。因为不论是谁完成这个任务所带来的声望地位的变化,都可能会打破如今秩序会议保持的微妙平衡,至于说乔瓦尼或是杰弗里来做这件事,不要说其他秩序会议的议员们会因为担心波吉亚家权柄过重而有所顾忌,就是凯撒也未必愿意看到他那两个兄弟立下那样的功劳。而亚历山大则完全没有这些顾忌,因为他并不是个罗马人,而是个那不勒斯,或者说是个西西里人。“好吧,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出发,”亚历山大略一琢磨点头同意后继续说“不过我需要罗马人为我担负这次出征的费用,而且我希望在我好回来之后能得到以秩序会议的名义支付的奖金,要知道波西米亚人的勇敢是和他们的佣金成正比的。”亚历山大的这个要求让凯撒微微一笑,他倒是很满意亚历山大的这种纯粹把这当成个生意的态度。凯撒虽然不知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这句话,但是他很愿意看到他与亚历山大之间有这么简单而又务实的关系。至于说这个刚刚走出去的年轻人会不会成为斯福尔扎第二,凯撒现在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