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就怕普拉托这段时间过的不错,作为拉斐尔的好友,普拉托原本认为自己也多少有着一些艺术灵性的,可残酷的现实最终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认识金钱的俗人。普拉托一开始是打算成为拉斐尔经济人的,虽然在艺术方面没有什么灵气,但是他自认在看人上多少还有些本事,至少从很早时候他就知道拉斐尔不简单,将来肯定是个有前途的好青年。所以普莱托打算在这位好友身上好好下笔本钱,这原本是很稳妥的主意,只是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的铜业买卖让他沉不住气了,结果就是一朝陷进去就落了个倾家荡产。不过好在就在他走投无路,甚至连他和拉斐尔租房子的钱都赔进去的时候,那位蒙蒂纳伯爵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友爱之手。普拉托摇身一变成了大财主普拉托,财大气粗的普拉托老爷开始在铜业市场上买低卖高,呼风唤雨,一时间在罗马创下了不小的名声。而且普拉托财主的雄心不小,就在半个多月前,他带着钱和侍卫来到了的布加勒斯特。成为国王的座上宾,而且能和波西米亚与匈牙利的国王谈笑风生,这是普拉托以前从没想到过的,这让他激动之余又雄心迭起。只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给他带来的,对于那位伯爵,普拉托的与其说是感激不如说是畏惧,特别是他身边那个看上去似乎对谁都恭维谦卑的摩尔人,每当想起那个异教徒时,普罗托就会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拉迪斯拉斯二世派人来找普拉托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酒馆里招待所有人喝酒。作为一个富商,从进入布加勒斯特那天起他就成了这座城市里的焦点之一,众多的仆从,奢侈的住处和出手阔绰的举止都让他看上去是个真正的大富豪,至于说这些花的都是伯爵的钱,普拉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负担。所以当他以今天心情好就随意邀请所有人喝酒时,酒馆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感谢和赞美的声音。“愿上帝保佑你,慷慨的普拉托!”“上帝会赐予你更多财富的,所罗门普拉托!”人们不停的叫声,那声音传到屋外,以至传令的人以为酒馆里正在发生暴动。“你是个好人,普拉托先生,不过并不是所有你们那里的人都是好人。”一个青年喝的有点高,他的眼睛发浑声音含糊,不过即便这样也可以看出他脸上那满是怨气的表情。喝了口酒后,那个青年开始拍着桌子向对面的普拉托倾诉起来。“当我们被那些正教徒迫害的时候,我们渴望有人开帮我们,我们向梵蒂冈求援派出使者,可一直等不来任何回信,就在我们失望时候终于等来了人,可是那个人却是个真正的魔鬼,他那么容易就夺走了我心爱的人,而且他还使用阴谋诡计把我从大人那里赶出来了,你知道吗我恨那个人。”“哦好吧,你恨那个人,”普拉托随口敷衍着,这个年轻人是他不久前认识的,对这个年轻人那已经风靡全城的痴情普拉托很是赞赏,他甚至觉得如果有可能帮这个人实现他的理想,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好处。“那个,贡布雷……”年轻的骑士趴在桌子上口齿不清的嘟囔着。“你说什么?”普拉托错愕的追问,不过那个年轻人已经醉的睁不开眼,恰好这时国王派来的人也找到了普拉托。虽然因为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感到意外,可普拉托却不敢耽误国王的事情,他又掏出一把金币随手扔在桌上招呼着酒馆老板请了在座的所有客人一轮酒后,他才在一阵欢呼声中挤出了酒馆。只留下一个满面沮丧的年轻人趴在桌子上不住的含糊自语。“阿洛霞,你为什么不和大人说你爱的是我,我要去追求那位公主,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一点不比那个伯爵差……”“国王要立刻见到你,”国王的手下一边走一边急匆匆的说,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国王急着见这个商人,不过从当时国王下命令时那似乎并不是很好的神态看,或许不是什么好事。而让普拉托感到意外的,是拉迪斯拉斯二世在见到他后一开口就问了个让他大吃一惊的问题。“你知道蒙蒂纳伯爵吗?”普拉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当时不自然的神色引起了国王的注意,在看了他一眼后,拉迪斯拉斯二世干脆直接问他:“你认识这位伯爵?”“是的陛下我认识他,”在国王的盯视下普拉托立刻点头“不过说起来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您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我是不该议论一位高贵的贵族,特别是这位贵族与教皇陛下还有着很深的关系。”“你说的是他与教皇女儿之间的关系。”拉迪斯拉斯二世略微纠正了一下。“美丽的卢克雷齐娅,”普拉托赶紧点点头,甚至还想国王露出个‘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的眼神,然后又用一幅似乎圈里人才明白的口气说“不过那都是些市井谣言,您知道伯爵是很宠爱埃斯特莱丝公爵小姐的,这从我那位朋友给公爵小姐的施洗画里可以看出来,所以伯爵与卢克雷齐娅小姐之间的爱情不可能如那些人说那么不堪。”“都是些什么传言,”拉迪斯拉斯二世有点奇怪,然后又好奇的问“你的朋友给比萨的公爵小姐画过像吗?”“怎么陛下您不知道这件事吗,”普拉托露出一副意外的神色,然后又赶紧点点头“就是关于卢克雷齐娅之前的丈夫的死,说起来有些谣言实在很糟糕,而且也不该是由我来说,那可是对好几位贵族的不敬,不过那件事的确传的有点广,就是关于蒙蒂纳伯爵和卢克雷齐娅在很早之前就相爱了,因为是这个所以教皇才把那位斯福尔扎家的女婿给……,您知道这种事不该我说的。”拉迪斯拉斯二世微微露出心领神会的样子,然后他又略显好奇的问:“说说你说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您说那副画啊,那是我的朋友拉斐尔·桑希为祝贺比萨公爵小姐的施洗而做的,说起来当时教皇的儿子凯撒也在场,如果您看到那副画就会注意到,在画右上角的一个守护天使就是他的形象,不过请原谅我私下里说一句,听说凯撒大人虽然对这幅画很满意,可教皇陛下似乎不是那么高兴。”“为什么?”拉迪斯拉斯二世有些好奇的问。听国王这么一问,普拉托就歪歪头撇撇嘴,一副私下里说小话的样子:“据说教皇陛下认为应该由自己而不是比萨主教为公爵小姐施洗,虽然他不但派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派了佛罗伦萨的圣马克修道院的院长去观礼,可教皇陛下还是觉得这好像是亏待了自己的外孙女。而且他还为那副画里没有把自己画进去有些恼火,为这个他曾经命令我那位朋友把他的形象加入进去,只是如果那样就可能会破坏整副画的的外观这才罢休的,谁知道呢,伯爵总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让那么多大人物为他女儿的施洗观礼也是很平常的事。”拉迪斯拉斯二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只一会他的眼神又落在普拉托的脸上。“不过我看你似乎对那位伯爵不以为然,或者说你好像对他有些怨言?”“陛下您可不要这么说,我只是个商人,怎么能对蒙蒂纳伯爵那样的大人物有怨言呢,”普拉托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可在国王的注视下他终于还是悻悻的说“实际上我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差,居然在这里都能听到关于那位伯爵的消息,要知道这对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或者说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毕竟我们都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发生了什么,给我好好说说关于那位伯爵的事,”拉迪斯拉斯二世有点不耐烦的催促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知道的其实不多陛下,”普拉托琢磨了下先是这么说了句,可不等已经皱起眉的拉迪斯拉斯二世开口,他下一句话就让波西米亚国王不由一愣“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正在和有名的富格尔家做生意。”拉迪斯拉斯二世原本已经皱起的双眉立刻舒展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普拉托,就在普拉托有些暗暗提心吊胆的时候,国王忽然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不过也许你可以和我共进晚餐,到那时候你再好好向我讲讲这位伯爵。”就在拉迪斯拉斯二世和布加勒斯特的贵族们为在萨格勒布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的意外时,在萨格勒布的城外,亚历山大正和贡帕蒂一起沿着起伏绵延的山路向前缓缓走着。在他们的身后是已经渐渐远去的萨格勒布,而他们脚下这条路的前面,则是沿着逐渐隆起的山脊向东延伸。这里是喀尔巴阡山脉与巴尔干山脉接续相连的一片山区,从亚德里亚海上吹来的海风从这段两片山脉之间相对低凹的山地向着东南欧的内陆吹去。同时因为这片地方风向流通,让原本因为被挡在巨大山脉之下无法贯通导致冷空气滞留而使得气候变得阴冷的四周地区的气候,显得比其他地方都要清爽得多。远处的半山坡上可以看到一片片移动的白云,不过如果走进就会发现那其实是牧羊人在赶着大批的山羊。那些山羊可以在不论是人还是马都无法经过的陡峭山路上如履平地的蹦跳,特别是一些精力旺盛的公山羊,更是总喜欢站在突出到陡坡之外的石头上,傲然的盯视着下面经过的人或是羊。“您原本可以向那位子爵要更多的东西,”贡帕蒂一边走一边有点惋惜的说“您帮助他夺取了公爵的宝座,这可是真正的恩惠,可您除了要他履行允许您征召当地人为兵之外没有提出任何其他要求,不过在我看来您虽然慷慨,可那位子爵却未必会感谢您。”“怎么会感谢呢,”亚历山大向贡帕蒂笑笑“要知道对他们来说不论我们来自哪里都是外国人,虽然都是公教徒,可实际在他们眼里我们和奥斯曼人没有什么区别。”“这倒是,至少对那些正教徒来说,我们或许比奥斯曼人还坏。”贡帕蒂很以为然的点点头,自从进入萨格勒布之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那些正教徒的敌意,这让贡帕蒂甚至有种自己其实是在异教徒领地的错觉。对贡帕蒂的抱怨亚历山大没有说什么,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一点点的敌意,与新教崛起之后引发的如飓风般席卷欧洲的宗教大分裂比起来完全是不值一提。说起来经过千年的恩怨纠葛,公教与正教之间的矛盾其实在已经比多年前温和了许多,就如赫尔瓦子爵说的那样,他的父亲西格纳契公爵被害,与其说是因为改宗,不如说是因为他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至于这些人是谁,赫尔瓦给出了一连串的人名,其中北波斯尼亚的鲁瓦?侯爵俨然高居名单之首。按照赫尔瓦的说法,那些人因为感觉到他的父亲成为了他们角逐波斯尼亚国王的障碍所以才要铲除他,而这些人有资格角逐王国的人之所以不拿其他竞争者当目标,而是偏偏选中了西格纳契公爵,只是因为公爵选择了改宗,这样才有了更好的借口。对于赫尔瓦子爵的分析,亚历山大还是很认同的。虽说宗教矛盾往往是直接引发冲突的起因,但是宗教矛盾却从来不是导致矛盾的根本,一切最终还是源于利益。而据亚历山大所知西格纳契公爵当初的改宗导致对很多支持他的克罗地亚贵族产生了影响,而这就更加坚固了公爵角逐波斯尼亚王冠的分量。“那位鲁瓦?侯爵是北波斯尼亚最有影响的大贵族之一,”亚历山大看着绵延向前的山路说“他曾经在瓦拉几亚大公手下任职抗击奥斯曼人,更在回到波斯尼亚后成为了北方贵族们的领袖,据说不论是在贝尔格莱德还是布加勒斯特都有很多人支持他成为新的国王,甚至我们的老朋友卡尼奥拉的卡尔大公也和他有着很深的关系。”“看来是个挺难对付的人。”贡帕蒂不以为意的说“不过这和赞咱们似乎没有关系,这些事都让子爵去烦恼吧。”贡帕蒂的话让亚历山大一声轻笑,他知道贡帕蒂对这次旅行多少有点失望,毕竟迄今为止他们似乎都是在漫无目的走走停停,甚至有几次贡帕蒂终于热耐不住向他询问这次远征究竟是为了什么。亚历山大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这趟来为的是要把索菲娅带走,好在一个更有利也更具诱惑性的理由足以打动贡帕蒂。“铜矿,有着大量储藏量的铜矿,相信我吧那些铜矿开采出来的矿石要你抢到的那些多得多,”亚历山大这么对贡帕蒂解释着“只要想想你能拥有一支完全属于你的火炮部队,这就足够让这次旅行吃更多的苦也值得了。”这个理由立刻让贡帕蒂闭上了嘴,而后他甚至转而为亚历山大滞留在萨格勒布有些焦急起来了。这是因为按照亚历山大的说法,不论是北波斯尼亚还是克罗地亚都有着足够多的铜矿,而在匈牙利更是有着一个足以让他能实现建立一支庞大的火炮部队梦想的天然大铜矿,而如果让那位鲁瓦?侯爵成为了波斯尼亚国王,那么这一切幻想可能就要化为灰烬了。为此贡帕蒂开始催促亚历山大上路,只是在那之前亚历山大还需要做些准备。所谓的准备就是如之前对赫尔瓦子爵说的那样,在萨格勒布甚至是在克罗地亚的群山峻岭之间建立起一支与奥斯曼人抗衡的武装。亚历山大要劝说赫尔瓦成为一位反抗奥斯曼人的英雄。“我们去布加勒斯特,贡帕蒂,”骑在马上亚历山大大声的说“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大铜矿和其他更重要的东西。”走在山路上,亚历山大抬头望向群山外的远方。索菲娅别着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