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觉脊背一阵恶寒,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小张更是如同被天雷劈傻的鸭子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眼珠子瞪得都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老赵这家伙很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只见他面不改色,把猎枪往背后一插,冷笑着缓缓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猎刀,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住趴在地上的活尸,只要这家伙稍有动作,就给它来上一刀。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气氛冷得几乎要结冰,沉默之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一声凄厉的怪笑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活尸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率先发动了攻击。这玩意儿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先前它见识过老赵的厉害,又看他拿着刀,知道在他手里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乎便捡手无寸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我下手。那活尸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股子腥风扑面而来,我都来不及反应,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就已经罩在了我的头顶,这要是被啃上一口,我的脑袋估计就只剩下半截儿了。我身边的老赵当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见他横刀一削,切向了活尸的面门,活尸猛一合嘴,“咔”一声咬在了刀面上,竟然发出了金石交击的声响,这畜生竟然被硬生生地逼停在了半空中,离我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污血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它那半拉脑袋里飞溅而出,兜头盖脸浇了下来,弄得我满脸都是。我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心脏狂跳不止。老赵一只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搭在了这只手的腕子上,手臂肩膀腰垮同时用力,抡圆了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一摔,就听“嘭”一声巨响,那活尸狠狠撞在了树上,“咔咔嚓嚓”一连串骨骼断裂的声响从它的身上传了出来,甚至有几根断掉的肋骨刺破了胸膛露了出来,猎刀从它的齿间滑脱,割破了腮帮子,在空中洒下了一片扇形的血雨。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我用手撑着地试了两次,愣是没有爬起来,只能偏过头去,一阵干呕。活尸跟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这玩意儿根本就不会感觉到疼,而且而且各项机能强的离谱,正常人如果被打成这样,铁定的必死无疑,而这活尸竟然像是没事儿一样,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对着老赵扑了过去。正好这时,一朵乌云遮蔽了月亮,整片林子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时候的黑暗非常要命,也令人感觉十分无奈,我的眼睛失去了作用,只能用鼻子嗅着雨后潮湿的泥土散发的略带腐味的清香和刺鼻的血腥味混在在一起形成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用耳朵听着林子里的各种声音,打斗声,撞击声,心跳声,呼吸声,脚步声,还有那不时发出的利刃刺破皮肉的闷响,混杂在了一起,响作一团。一束刺目的白光突然从身旁射了出来,打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在漫反射的作用下将光线投向了四方,在雾中形成了一片相当大的光域,使我们得以看清林子中发生的一切。老赵反手握着猎刀,背对着我们,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衣服上有几处撕裂的痕迹,但是没有流血,应该是没有受伤,而他对面三四米远的地方,活尸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匍匐着,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口,血流了一地。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双方都对峙着,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而那束光线正是小张手中的强光手电发出来的。“你们两个先走,按照手机上标注的路线,蓝点是咱们的位置,在绝户村附近等我,赵爷陪这畜生活动活动筋骨,让它见识见识我的本事。”老赵单手持刀,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手机,抛给了小张,小张一伸手,没有接到,让手机落在了地上。老赵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那具活尸,没有移开分毫,虽然前几次的交锋他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松,如果他真的胜券在握的话,那一定不会让我们先走,也就是说,现在他并不具备保我们平安无事的能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我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想走,却发现两条腿太不争气了,软得就跟面条一样,竟然不能移动分毫,我急忙用牙齿咬破了舌尖,剧烈的疼痛使我暂时摆脱了紧张与恐惧的束缚,小张捡起了手机,我们俩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林子深处跑去。也不是说我们俩临阵逃脱贪生怕死,一点儿都不讲哥们儿义气,实在是因为我们两个的战斗力低得吓人,连给人家送菜的能力都没有,留下来惨遭横祸不说,还会拖累老赵,让他束手束脚的。在树木密集,枯枝落叶遍地的树林中快速移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如果真要让我说出一件比那更加痛苦的事,那就只能是在月黑风高的深夜,背着二十来斤的装备,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在树木密集,枯枝落叶遍地的树林中快速移动。在撞得鼻青脸肿之后,我终于有了一些经验,虽然腿上脚上还是被不知名的藤蔓划得鲜血淋漓,还是经常被绊倒,但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撞在树上。十分钟之后,我脚下一绊,一下子扑倒在地,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索性一咕噜躺在地上,看着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小张虽然比我瘦了一点儿,身体素质比我好的一点儿,可也累得够呛,站在那里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那活尸没有跟来,便卸下了背包,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喘了个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小腿的肌肉一阵酸疼,应该是已经拉伤了,剧烈运动之后突然放松,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搭把手,”小张无力地说了一句,把手伸向了我,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起来,我们两个划开锁屏,把矿灯戴在了头上,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继续赶路,步子软绵绵的,歪歪扭扭就像是两个醉汉。走着走着,小张突然停在了那里,我正准备问他怎么回事,他突然冲我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我屏气凝神,支起耳朵仔细一听,果然,前面的灌木丛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竟然好像是有人在说话。难道是周老头那一伙儿的?我跟小张屏住了呼吸,猫着腰轻轻走了过去,慢慢用手拨开了密集的灌木,提着胆儿往里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燃烧着的篝火,然后就是架在火上的烤肉,我们的鼻子应该是有些失灵了,竟然没闻着味道。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为首的正是那“周叔”,那络腮胡子的大汉没有来,应该是被老赵废了,不过他们的队伍里还有几张生面孔,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子和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我们不认识,但另一个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就是蟒川镇中心开饭馆的那个妹子。“谁?!”那姓周的老头儿突然看向了我们这边,双目中爆射出了两道精光。我心里一沉,立马解下了背在背后的那把双管猎枪,随时准备跟他们拼命,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免不了就是一死。小张一把按住了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就听对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树丛中快速移动,紧接着队伍里的那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差点把我的耳膜给撕裂。那周老头发出了几声含混不清的叫骂,然后便是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和杂乱的脚步声,最终,这一切以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结尾,万物重归寂然,林子被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压抑而且沉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和小张一直趴在那里看着对方,终于,我鼓起勇气,轻轻拨开了脸前的一片灌木,接下来,我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篝火旁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体,他们的死法都十分诡异,却又各不相同,我实在无法形容那种惨状,那种地狱般的景象,只消看上一眼,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第二眼。那具活尸,那具被老赵打得残缺不全的活尸,此刻正趴在周老头儿的身上,它的利爪已经剖开了老头的肚腹,扯出了一条长长的肠子,撕咬着,吞咽着,而那老头双眼暴突出来,瞪的大大的,竟然是死不瞑目。鲜血渗透了脚下这片庄严肃穆的土地,在朦胧月光的照射下,异常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