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奇真说完这话,薛二柳看着薛奇真,默然无语。薛奇真说这话时,脸带微笑,语气轻松,仿佛他只是想去做一件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而并非“赌上我命”去探究天道。可越是如此,越能体现薛奇真的决意。这让薛二柳更加担忧。担忧写在了他的脸上。他怕薛奇真这种不平常的心态,最终影响了他。天道在于道法自然,在于平常心,薛奇真此时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有些脱离了平常心。薛奇真却又淡淡地笑,继续说:“二柳,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这次我们已是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四大家的猎人,继续沿着白麂子留下的踪迹追寻下去,钻进它的圈套里,可谓是危机重重,丝毫不亚于八年前的黄山。可我们更不能退缩,我们退缩,它们就会步步紧逼,敌人不止是那些邪兽,还有那些神秘的强大的敌人,就算躲在四九城,我们也不见得安全。再说八年前我已经逃避一次,以至这八年生不如死。李寻于几个月前找上我们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做好等死的准备,可是他终究大度地放过了我们。我从那时候,其实早就存了心,必不能再有负于他。这次的危机是如此之重,如果我还不能发挥一点作用,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引导四大家猎人出击,那实在是有愧于心。所以,我意已决,虽有些冒险,也必须得去冒,你也别太担心,做到心里有数就好。”薛二柳叹气:“那么,二大爷,既然此行危机重重,我们是否要告知李大爷等人?”薛奇真犹豫了一下,道:“也暂时不要告诉他们,终究是和天机有关,少一些人知道,或许也……”薛奇真话未说完。却没再说下去。但薛二柳知道了,其实薛奇真对于“天机”这个矛盾点,还是不能非常断定,薛奇真其实也不知道,他这“顺天机”和“逆天机”的说法,究竟是否正确。就算是真的“顺天机”,后果如何,他也无法完全断定。如果薛奇真推断错误,那他现在在做的,无疑是极其严重的泄露天机的事,是绝对要遭到天道惩罚的,所以这事,让尽少的人知道,对薛奇真多少还有些好处。于是薛二柳叹了叹气,点了点头。薛奇真又抬头看看密室的四周,目光落在密室周围的那些奇巧物件,以及那些古色古香的书籍卷轴上,他缓缓地说了起来。“不过,现在我也放下一些心事了,这几个月,我已经将很多要教的东西,都教给你了,你慢慢地学,再把这个密室中的东西全都消化了,那你就足以继承薛家的血脉绝学,成为下一任合格的门主,再将这些东西,传给你的子孙后代,如此,我薛家血脉才会永不断绝。”薛二柳听了,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二大爷终究还是开始交代后事。这次,他为了李大爷,为了四大家,看来真是要去搏命了。薛奇真转头又看向薛二柳:“对了,二柳,最近这段时间,我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吧?可有什么不懂的?如果有不懂的东西,最近一段时间,你得抓紧时间问我。”薛二柳愣愣地看着薛奇真,没说话。薛奇真一愣,问:“怎么不说话?”薛二柳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畏缩,他轻轻地说:“二大爷,真是对不起,我天生愚钝,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山西的时候,你教我的很多东西,其实我都没怎么掌握,你教的太快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山西那段时间,这么拼命地教我这些东西,原来还有这种深层次的意思。”薛奇真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悦:“我不教快也不行,我要早些做准备,但你并非天生愚钝,我知道,你接受知识的能力很强,有我薛家血脉力量的人,没什么愚钝之辈,学习这些东西的速度都是很快。”薛二柳哭丧着脸:“可我真没怎么学会……”薛奇真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严重不满:“那肯定是你在偷懒!”薛二柳不敢和薛奇真的目光对视,他的目光闪烁,“可我哪知道,你最近这么逼我学习,是因为这个原因呢,我还想慢慢学,反正有的是时间去学,所以这段时间……我确实是有些懒惰了……”薛奇真听到这话,终于怒了。有种深深的,强烈的怒其不争。他忍不住叱骂了起来:“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怎么到了这种时间,还要懒惰呢?你你你……”说得急了,薛奇真捋起袖子,就又要打人。薛二柳吓坏了,他连忙躲得远远的:“二大爷,你就原谅我吧,你还是慢慢地教我,我接下去肯定好好学习……”“哪还来得及?你个没用的家伙……”薛奇真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就去追打薛二柳。密室不大,薛二柳一下子就被薛奇真逮住。薛奇真忍不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叫你偷懒,叫你偷懒……”“哎呦,哎呦……”薛二柳撕心裂肺地哭,却又丝毫不敢反抗。但是薛二柳不会告诉薛奇真,其实,薛奇真教给他的东西,他真的都学会了,密室里的一切,他也都懂了一些,所以就算没有薛奇真,他一个人琢磨着,很多东西都会学会,他相信自己,他不会比薛家历代的家主来得差。但薛二柳不会说。他怕他这么说了,二大爷可就真没任何后顾之忧,可真会去决意冒死。薛二柳真不想二大爷就这么永远离他而去。所以他确实是在哭,撕心裂肺地哭。不是因为身上的痛,而是他内心的痛。……四九城,密云,某处山间不知名的古刹。禅房中,蒲团上,盘腿静坐着一名白须飘飘的老和尚。正在此时,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叩门声。老和尚睁开双目,轻声道:“进来。”一年轻的比丘进入禅房中,合十道:“云海禅师,您说今日有会有贵客登门,他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