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下意识就想后退,可触碰到墙壁时,上官楠儿才想起,她已然背靠着窗户,退无可退了。
她望着堪舆图前的伍无郁,沉默了良久才眼神复杂道:“行圣贤大德之义举,得天下民心……
大奸似忠,大忠似奸。你只想手握权柄,心中从无真正的仁念之善,你不过是借千百年圣贤的教化,去得到那些相信正义之人的相助,譬如张阁老,然后用他们的支持,来为自己谋权……”
眼神缓缓平静,伍无郁垂眸道:“你在害怕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究竟藏着什么,要做什么吗?现如今说了,怎又害怕了?
古人云:听其言不若观其行。
我怎么做就好,心中怎么想,重要吗?
心无善而举有善,相比于心有善而举有恶,孰益孰害?”
青丝湿透,贴在脸颊上,上官楠儿默默蹲下,“既然一开始就打算瞒我,为何现在又这么突兀地与我讲?”
走上前,在她身侧蹲下,两人肩并肩的挨着,只见伍无郁双眼无神,听着身后一墙之隔的雷雨声,喃喃道:“太累了,我若不死,便会继续欺骗所有人,继续忽悠所有人,披上一层仁义善皮,然后活一辈子。
不行,我撑不下去的,得有个人知道我的冷血,知道我心底的事。
无善心,行善举。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肩膀传来一阵触感,伍无郁侧头看去,只见上官楠儿将湿漉漉地脑袋,放在他肩头,“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我还是害怕,你这番话,会不会还是在忽悠我?”
“若连你都欺骗,都忽悠,那我内心,得多强大?”
反问一句,伍无郁伸出长臂,揽着她笑道:“真心的,以后,就咱俩一起撑着,扛着了。”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后,我就站你身后,跟你一起撑一辈子。”
闻此,伍无郁双眼一眯,“什么?”
“权倾天下,若真做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楠儿歪着头,嗤笑道:“其实认真想想,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能一生一心仁善贤德?那些得天下坐天下的,那些执掌大权的,谁心底又真的如此?
靠着仁善之名得了大权,然后放纵本心,因而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少吗?
所以,你若真权倾天下,你会怎么做?”
……
…………
时间过了很久,伍无郁都没有回答。
半响之后,他才起身,摇头道:“没想过,只想着手里要攥着权,更多更大的权,但从未想过,得到后,怎么做。”
依旧蹲坐地上,上官楠儿抬起头,淡笑询问:“就不想想坐坐天下?就不再进一步,独揽人间大权?”
复杂回望,“没想过。”
“呵……”
嗤笑起身,楠儿伸个懒腰,瞥了他一眼道:“就这样吧,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说说吧,若沧澜江下游,江南道真有了洪灾,你打算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平息心情,然后伍无郁望向堪舆图,目光沉凝道:“自然是看其行止对策……呵呵,当然,他们那几个,也办不出什么好事。
因此,捉其错漏,明正典刑,先将江南道的半数民心拿到手再说。
其实我这几日,一直在研究贾乐民一众的罪证,寻求突破。
但想要自然而然,有理有据,且不闹太大动静的办完,有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