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脚步声渐渐走远,纳兰冰这才放下心来。鬼魅般飘上前去紧紧关上房门,她这才解开了所穿的短襦,露出里层亵衣。本应该雪白一片的亵衣肩头冒出了丝丝血迹,看上去煞是触目惊心。“伤得很重啊,闯也闯不出去,似乎只能暂时的呆在府谷了。”纳兰冰自言自语说得一句,黛眉间布满了挥之不去的愁色。第二天一早,崔文卿穿上衣物来到服装店店铺内,登时就看见何老丈早就已经到了,正在吆喝着搬运布匹。“咦,姑爷?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要回府睡么?”“呵呵,昨夜的确很晚了,回去也不方便,索性就留在了店中。”“原来如此。”何老汉捋须一笑,“今天厨房还煮了一些面片汤,姑爷快去用膳吧。”崔文卿点头而去,行至厨房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大口吃了起来。这面片乃是中原北方地区的主食,具体作法就是把面团捏成猫耳朵一样的形状丢到沸水中煮熟,然后盛在碗中放上佐料而食,与后世的刀削面非常相像。一碗面片汤入肚,崔文卿周身上下已是冒出了涔涔细汗,在寒冷的冬日竟是说不出的温暖。念及纳兰冰也还没有早膳,崔文卿舀上一碗面皮汤,用一个大瓷碗装着,朝着后院而去。行至屋门前,崔文卿轻轻叩门,唤道:“纳兰姑娘,是我?不知能否进来。”一言落点等待半响,屋内却没有半分动静。崔文卿想了想,索性推门而入,刚走进屋内,一柄锋利的长剑已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瞧见面前玉容冷淡似冰的丽人,崔文卿勉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言道:“姑娘,不过数个时辰没见,你就这样动刀动枪,只怕有些不妥吧。”“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来者究竟是谁!”纳兰冰解释了一句,顺势收掉了长剑,一望他手中所端的面片汤,不禁愣了。崔文卿走进将面片汤放在案上,笑着言道:“想及你还没吃早膳,故而给你送来,”似乎看出纳兰冰有所疑惑,连忙解释道,“放心的,没毒的,吃不死人。”纳兰冰亡命奔波数日,早就肚腹空空饥肠辘辘,此际见到热气腾腾的汤面,腹中的饥饿感恰如火焰燃烧一般。但她生性冷清,却也不好意思致谢,颔首道:“放在那里吧。”崔文卿颔首一笑,转身而去。刚来到店铺内,崔文卿就看见荷叶脚步匆匆而至,张口言道:“姑爷,大都督急令,让你速速回府。”崔文卿明白折昭若没有要事,一般不会令人前来唤他,点点头也不拖延,连忙与荷叶一道回府去了。来到大都督府登门入堂,就看见折昭正坐在正堂内与陈县令商谈,气氛隐隐有着几分凝重。“见过娘子,为夫回来了。”在外人面前,崔文卿还是给足了折昭颜面,拱手一礼。折昭微微颔首,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淡淡吩咐道:“夫君昨日未归,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无恙就好,这几日府谷县不太宁静,夫君你还是少出去为妙。”很难见到折昭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崔文卿疑惑问道:“怎么,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旁边的陈县丞叹息一声道:“姑爷有所不知,昨天夜里府谷县县城内发生了数起凶杀案,共有五名归家路人以及两名更夫被凶徒杀害,现在所有百姓都说是来了妖怪,人心惶惶,一片慌乱啊!”崔文卿一怔,顿时明白了缘由,不用问一定是那些追杀纳兰冰的西夏人痛下杀手,昨夜他还亲眼看见一名更夫惨遭杀害。折昭却没有在意崔文卿的愣怔,蹙眉开口道:“府谷乃府州州治所在,也是振武军都督府所在之地,绝对不能乱,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安定人心,找出幕后真凶。”陈县丞一脸为难的言道:“大都督,府谷县衙役人手本就短缺,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折昭轻轻点头,斟酌了一下,言道:“这样,本帅可派遣一队军士进入府谷巡逻值守,相助县衙擒拿凶徒。”闻言,崔文卿皱了眉头,插话道:“大都督如此,不怕打草惊蛇吗?”折昭沉声回答道:“本帅现在正是要打草惊蛇,让贼子不感轻举妄动。”“呵呵,若是如此,只怕贼子更会蛰伏,缉拿凶手的难度将会增大。”“两权相害取其轻,其实比起抓住真凶,府谷县的稳定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娘子此法治标不治本,实乃并非良策,其实我有办法能够抓住凶徒。”“你?”见到崔文卿一本正经的模样,折昭秀眉一瞪,顿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满含怀疑。崔文卿有些郁闷,昂昂言道:“怎么,莫非娘子你还不相信?”折昭收敛笑容,正色提醒道:“夫君,现在我们连这些凶徒的身份人数都不知道,要抓他们实在太过困难。”“困难是困难,但不代表没有办法,只闻都督是否愿意相信我?”感觉到他语言中的强大自信,折昭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犹豫,问道:“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做才是?”“方法说出来就不灵了。”崔文卿眨了眨眼,说出一句让折昭好气又好笑的话,又道,“这样吧,都督娘子,正巧我现在有些缺钱用,咱们就赌一百两银子如何?”折昭略一沉吟,点头道:“人命面前,一百两何足挂齿,赌就赌。”“好,就这么说定了。”崔文卿拍手一笑,“娘子可率军在城内某一处悄悄埋伏,我可以将凶徒全都吸引而至。”折昭半信半疑,点头道:“没问题,今夜三更十分,我就在鹏云楼内等着凶徒到来。”与折昭计议妥当之后,崔文卿出门而去,又返回了阿玛尼服装店。进入后院厢房敲门而入,立即就看见纳兰冰正坐在榻上调理练功,光洁的额头隐隐有着几分汗迹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