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崔文卿却是一笑。这有朋楼他可不是第一次来,而浑羊殁忽这道名菜也早就与云婉秋一道吃过了,而且云婉秋当时还大点特点了许多菜肴,足足吃了他三十多两银子。想到云婉秋,崔文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然而很快,那丝笑意就消失不见,面上浮现出了几丝惆怅的波纹。也不知道那小妞儿现在去了何处,竟是就这么不告而别,莫非已经忘了他这个朋友,离开了太原城?“夫君?你发什么呆呢?”折昭连叫数声,崔文卿方才回过神,笑问道:“都督娘子何事?”折昭微笑言道:“今日还是我第一次与这些商人们谈生意,心内倒没多少把握,待会若有不妥,还请夫君能够相助。”“那是自然。”崔文卿立即颔首一笑。午时三刻,四名商人模样的男子在侍女殷情的引领下走入了雅间之内,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上次崔文卿见过的那个梁青川,四人一见折昭,连忙恭敬作礼道:“草民见过大都督。”“四位不必多礼,请起便可。”折昭虚手一礼,权作相扶,其后又指着崔文卿言道,“这位乃是本帅夫君崔文卿,今日陪同本帅一道前来与宴。”“见过崔公子。”商人们又是对着崔文卿一礼。崔文卿笑着摇手道,“哈哈,在下也是经营着小本买卖,算起来大家分属同行,还请不要客气。”折昭笑吟吟的为崔文卿介绍商人们的身份。除了原本已经认识的梁青川外,那身形高大,穿着黄衫的是为马掌柜。而留着一脸虬髯胡须,颇为几分威猛感觉的是谢掌柜。最后身材矮小,看起来犹如老鼠般畏畏缩缩的是王掌柜。他们全都是河东道有名的粮商,振武军泰半的口粮,都是依赖他们四人供给。双方介绍完毕,略作寒暄,分主宾落座,待到三杯开宴酒饮罢,自然而然说起了正事。折昭放下酒杯,义正言辞的开口道:“诸位大商与我振武军合作了多年,均是我们府州折家的朋友,每年的军粮采购,振武军也都在各位这里购买粮食,本帅相信双方有着非常好的合作基础,同理,明年的粮食供应,本帅也自然想要拜托各位进行采购供应。”梁青川一捋胡须,当先开口道:“折大都督,我们与振武军的确已经合作了很多年,也如你所说,双方有着非常好的合作基础,但草民今天却有些奇怪,想请大都督代为说明。”折昭心知梁青川来者不善,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得抬手示意道:“请梁掌柜言明便可。”梁青川眼波陡然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阴冷之色,沉声言道:“十余年以来,振武军的军粮购买,一直是由折惟本长史具体负责的,要说了解,我们这些粮商也对折长史了解得更为多一些,对于折大都督,抱歉,我们还没有达到如折长史那般信任感觉,故而对明年的军粮供应,草民心有疑虑。”闻言,折昭面容一沉,冷冷问道:“疑虑?哼哼,难道梁掌柜觉得我折昭会坑蒙拐骗不成?”梁青川悠然笑道:“大都督的信誉草民不敢妄自论断,但这做生意,始终还是与熟人共事更为妥当一点,不知诸位掌柜觉得在下之言对否?”说罢环顾四周,几名掌柜通通点头应是。如此一来,梁青川更是暗自得意,轻笑言道:“所以啊,大都督还是最好派折长史来与我们商议更为妥当一点,买卖粮食也能顺利许多。”话音落点,折昭俏脸上的神色不禁有些难看了:“梁掌柜,本帅已经言明,今年军粮供应乃是由本帅负责,折长史另有要务在府州忙碌,却是分身乏术,还请你能够理解。”梁青川大摇其头道:“大都督这样说,草民就无能为力了,要不今天咱们先谈到这里,等改天折长史有所空闲了,咱们再来商谈,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听到这么不咸不淡,却满含刁难的话,折昭美目寒光一闪,贝齿也止不住咬紧了,显然心内正忍受着极大的愤怒。还未等她出言,雅间内忽地响起了“啪”的一声大响,竟是崔文卿再也忍受不住拍案而起,恼怒言道:“梁青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青川本就看崔文卿十分不爽,听到此话不禁一声冷哼,淡淡言道:“崔公子,吾等正在与大都督商量要事,你乃无关之人,还请不要插言为妥!”崔文卿昂昂高声道:“放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谁说我是无关之人!”梁青川冷笑道:“这位崔公子,我们今日商谈的是粮食买卖,与天下兴亡又有何涉?还请你不要危言耸听。”崔文卿想也不想就出言反驳道:“梁掌柜,今日商量的粮食买卖事关振武军全军,常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能够吃饱肚子的军队才有作战的能力,若是不能顺利买到粮食,那么明年整个振武军都会饿肚子,饿肚子如何能够打仗?若是到时候辽国、西夏铁骑蜂拥叩关,我河东道岂不是赤地千里,一片狼藉,全都沦丧在了异族的铁骑之下?故而军粮买卖是一件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马虎不得,大意不得,自当是关系天下兴亡。”梁青川被他说的是哑口无言,一时之间肥脸止不住有些涨红,怒声言道:“即便买不到军粮,也是你们振武军的事情,与我等粮商何涉?”崔文卿哈哈大笑几声,忽地又收敛笑容正容言道:“刚才我已经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梁青川,你扪心自问,若没有振武军镇守边关,你这粮商可能悠哉悠哉的在此经营粮食买卖?说不定已经被辽国人抓起,将你这身肥油点天灯玩了,岂会容你在此大放厥词!”在崔文卿凌厉的话锋之下,梁青川气得胡须颤抖不止,连连咳嗽不止,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