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刻起,风如初决定,一定要把麝月公主娶到手。于是一个十六岁男生的初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尽管只是一厢情愿的单恋,他也爱的彻彻底底、义无反顾。几乎每一个少年的初恋都是疯狂而盲目的,至少风如初就是这样。从那晚开始,风如初和梁景胤便作为公主的近身侍卫在百花宫内服役。虽说是近身侍卫的身份,也只能日夜守候在公主的香闺之外,能进出公主香闺的只有少数几个心腹侍女。风如初只能从那几个心腹侍女的口中得知公主的一切活动,比如公主何时梳妆、何时看书、何时用膳等等。事实上,从那晚以后,风如初就再也见不着公主了。因为麝月公主为人低调,一向深居简出。风如初每天死盯着公主闺房的窗户,才偶尔能看见雪白的窗纸上映出的模糊倩影。你知道,那种见不着恋人的思念之情比猫爪挠心还要难过。他离她是那么近,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差一层窗户纸,他听得见她在屋里读书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每天都闻得见她身上的香气,可就是看不见她的人。相思之情日渐浓厚,风如初很想找机会向公主告白,有好几次,他都想敲窗户引起公主的注意,可是他不敢,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唐突了美人。再者,他也担心,万一敲窗,公主打开窗子,探头出来,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美眸注视着他时,他会舌头打结,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在那晚,他已经领略过麝月公主那双美眸的震慑力。既然不敢当面告白,只好退而求其次。风如初决定不顾忌麝月公主神女的身份,去向那个话唠老国王求婚。风如初鼓起勇气找到老国王表白自己的心迹,谁知老国王年迈耳背的厉害,风如初红着脸说了三遍,老国王才听明白他的想法。“什么?迎娶麝月公主!”老国王尖着嗓子喊了起来。老国王当时的表情,风如初记得很清楚,他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双眼充血、神情愤怒,那样子就像是刚被什么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尽管如此,风如初还是大着胆子点点头。“来呀,把他给我赶出去!”老国王把脸一沉,忽然大吼一声。风如初哪里想得到,老国王会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呆在那里。还没等风如初反应过来,就被几个身材魁伟的侍卫抓住扔出了宫外。等他气还没喘匀,就从宫里跑出几十个侍卫抓住他又踢又打。那时的风如初根本没有反抗意识,被侍卫们围殴也不敢还手,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街上围观的百姓们得知他是因为想要娶麝月公主为妻而挨打,也加入了打人的行列。那一天,风如初被揍得很惨,几十个侍卫他已经躲避不暇,还有百姓们往他身上扔的果皮臭鸡蛋和泔水。风如初耳朵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谩骂和诅咒。“想娶麝月公主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一个光屁股孤儿也敢打公主的主意,公主是神女,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你只是个臭要饭的。”“神女是要一辈子守身如玉的,你懂吗?居然想亵渎公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打他!使劲揍他!看他再敢说胡话侮辱公主!”等那些侍卫们和百姓揍他揍得累了,打不动了,才放他离开。那一天,风如初被虐成死狗一般,他是爬着回到梁家的。因为他被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也没有一个人肯把他扶起来,更不会有人把他送回家。当时的他浑身是血,满脸是伤,脸上的泪水和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步步地往前爬着,每爬一步就诅咒一次这里的百姓,诅咒他们不得好死。百姓们则像是围观过街老鼠般地跟着他,他们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欢呼,还时不时地把污秽的东西投向他,什么果皮、臭鸡蛋、口水,总之是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脏东西,他们就像是驱逐一条野狗般地驱赶他。如果他爬不动或者爬的慢了,他们就集体上来踹他,因为他身上已经足够脏了,没人愿意动手打他,怕脏了自己的手。那些人一直跟着他,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每人踹他最后一脚算是结束。风如初就这样爬啊爬,爬了整整一夜,才爬到梁家宅院。受了这许多的侮辱和殴打,本以为师父会好好安慰他一番。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只是一顿严厉的责骂。师父怪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师父费心地跟他解释什么叫做阶层,并且告诉他先他这样跨阶层地追求爱情就是一大错误,即使老国王不计较等级差别,麝月公主还有着神女的身份。神女在金象国有着崇高的社会地位,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近乎于神,甚至高于国王,任何人都不可以做出亵渎神女的言语和动作。尽管神女有着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可是神女必须守身如玉、终身不嫁。所以风如初的所作所为在金象国百姓看来,不啻于亵渎神灵。单纯的风如初哪里懂得什么阶层尊卑,在他心目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只知道他很爱麝月公主,希望永远跟她在一起。哪怕他只见过她一次,他也爱到无法自拔。可是经过这些事,他忽然明白他以前的理解都是错误的。尽管师父帮他包扎了伤口,可是他心灵上的伤口又如何医治?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冥想了一天一夜,总算想通了。那就是他在金象国从来都是个外人,他根本不属于这里,他只是个被师父捡来的孩子,金象国所有百姓的头都是黑色的,只有他风如初拥有一头天蓝色的头,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居然敢向身为神女的公主求婚,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他明白自己是时候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