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依旧吃得满嘴鸡毛，似乎都顾不上搭理叶天。叶天用枪指着傻子的脑壳，他也照旧是面不改色，吃个一股劲。“喂，我说，你吃够没有？”叶天仍旧是在吼，可是连他本人都感觉自己是在虚张声势。庄梦蝶拿出纸巾擦去嘴角的秽物，一把把叶天拽到一边。“别靠近他，当心那些死鸡，是有鸡瘟的。”暹罗猫要跑过去，被李元泰一把抱住。“叶组长，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叶天叹气，望向天边的晚霞，此刻晚霞也渐渐褪向地平线，天马上就要黑了。“叶天，算了，咱们别管他了，还是赶紧走吧。他愿意吃死鸡，吃出毛病来是他自己的事，与咱们无关啊。”叶天苦笑，“也是，我们这些做警察的，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算了吧。咱们不想让他吃，他都已经吃了，咱们还能有啥办法？咱们走吧。”叶天三人正打算转身走开，忽然听见背后再次传来一阵神经质的大笑。“警察同志，你们是在调查去年鬼节的车祸案吗？”叶天听了，不禁心头一震，立刻转身，走了回来。“你怎么知道？”“这事在全村都传开了，现在，就连村里的大黄狗都知道你们来村里查过车辆肇事逃逸的案子。”傻子依旧大口大口地啃着死鸡肉，脸上的笑容很诡异。庄梦蝶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傻子笑道，“那天晚上，村里也下雨了，不过，村里的雨没有城里的那么大，我一个人在雨雾中溜达，奔跑，终于洗了个痛快澡，舒服极了。”庄梦蝶道，“啊？那就是说，那天晚上，你一直在村路的马路上游荡了？”“是啊，我经常半夜在马路上溜达，因为我睡不着。其实我不喜欢睡觉，我就喜欢走，一直不停地走，宽宽的马路，无穷无尽地朝前延伸，所以站在马路上，会给我一种思维全方位被打开的感觉。你知道那种感觉的，没有一点障碍，四通八达，延伸到无穷无尽的天际，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傻子说完，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居然举着那只死鸡跳起舞来。当然，他的舞姿蠢笨得如同大象，叫人实在不敢恭维。庄梦蝶不得不咳咳两声来打断他，毕竟他又脏又臭，而且手里还拿着死鸡，伸手抓他，肯定是不明智的。“那个，拜托你先停一下，既然你整晚在马路上游荡，你应该看见当晚有卡车出去送货吧？”“当然有看见，我不但看见那辆卡车出去送货，就连那辆卡车回到村里，我也看见了，那晚，我一直就在村口。”叶天三人听了，顿觉精神一振，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傻子脏臭不堪，他们肯定一起扑上来，会抓住这个傻子。“喂，你说啊，你看见的那辆卡车究竟是谁家的？”“是——”傻子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刚要开口，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确切的说，叶天三人是顺着傻子的视线发现那个老太婆的，因为傻子伸出的食指陡然僵住，嘴巴大张，说不出一个字来，整个人木然站在原地，如同泥雕木刻一般。那老太婆穿一件斜襟蓝布褂，腰板挺直，手里还拎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那木棍的一头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经常握着那头给磨出来的。“你个兔崽子，谁叫你出来挖死鸡的，你这成天不长进，就知道给老娘丢人现眼，看我不打死你。”老太婆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抡起棍子就打。傻子一看见老太婆，脸上得意的神情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只见他把死鸡一扔，立刻抱着头，窜到一棵大树后面，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妈，不要打我，我不吃了，我已经不吃了。”“呸，你个没出息的，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养鸡去，刨人家扔的死鸡，算个啥子本事。”老太婆哪里肯依，拎着棍子，追着傻子，没头没脑地打。傻子四处逃窜，不住地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叶天三人，这才看明白，原来这老太婆是傻子的老娘。叶天苦笑，“这叫什么事啊？关键时刻，他老娘拿着棍子杀出来了。”庄梦蝶叹气，“这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傻子和老太婆，一个逃，一个追，别看那老太婆头发全白了，可是她腰板挺直，腿脚利索，跑起来，速度飞快。傻子被她追得无处可逃，最后脚下一绊，竟然摔倒在地。老太婆上前一步，伸出一只脚，踩在傻子的肚皮上，用木棍在傻子的脑袋上比划。“妈，我错了。”“混蛋，你没错，是你老娘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生出来，生出你这样的废物，本身就是个最大的错误。别人生儿子，我也生儿子，可是别人的儿子会赚钱，娶妻生子，孝敬父母。你呢？你这混蛋，都三十的人了，还养不起自己，还得靠我这当娘的养活你，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太婆说完，哭天喊地地嚎了起来。“妈，我错了。你打我，你打我呀。”傻子一骨碌爬起来，抱着老太婆嚎啕大哭。“你个混蛋，活着丢人现眼，你还活着干啥？你给我吃去，吃死鸡去，吃死算了，省得你再活着，碍我的眼。你这混蛋死了，我倒干净了，省得我一把年纪了，还得伺候你。”“妈，我错了，我不吃了，我再也不吃死鸡了。”老太婆哭得惊天动地，傻子害怕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妈，我发誓，我真的不吃死鸡了。”老太婆拧着傻子的耳朵，把他拎起来。“你个混蛋，不许磕了，磕坏了，老娘还得赔上医药费给你瞧病。”“是，不磕了。”“走，跟我回家去。今后不许你再当夜游神。”老太婆说完，一手拎着木棍，一手拧着傻子的耳朵，转身就走。“妈，轻点，疼着呢。“”走快点，否则还有更疼的呢。这根棍子，老娘就是专门用来打你的。“老太婆说完，伸手就是一棍，刚好打在傻子的小腿上，傻子疼得惨叫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