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等路飞插嘴,村长便继续说了下去。“大叔原本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傻牛儿,可是听到傻牛儿说法律上还有一条规定的时候,立刻傻眼了。傻牛儿见大叔张大嘴巴,看着自己,不由地感觉好笑,咳咳两声道,大叔,你可真是个糊涂虫啊。看来你对于法律,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你所说的杀人偿命,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叔惊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啥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傻牛儿笑道,大叔啊,你口口声声喊我傻孩子,我呢,也的确是一个智力有残疾的孩子。咱们国家的法律是有一条新规定的,那就是如果杀人犯智力有残疾或者精神有问题,杀人之后,依据情节,可以酌情从轻处理,减免罪行。如果被害人的过错极大,甚至有可能免于刑事处罚。大叔惊道,啊?法律上居然有这种规定吗?我咋不知道?傻牛儿笑道,所以说呢,我现在即使是杀了你,也不会受到法律处罚的。大叔惊道,不!你刚才不是说了,如果是被害人过错极大,杀人犯有可能免于责罚吗?傻牛儿点头,对啊,我刚才的确是说了。因为法律上好像是有这么一条,别问我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我是个傻子,所以对于傻子所能享受到的福利待遇,我一向都是特别关注的。傻牛儿说到这里,呵呵地傻笑起来,笑毕,才解释道,嗨,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大叔,你还记得咱们村头有一个大喇叭吧。大叔点头,嗯,记得啊。不过,你这会儿忽然提起那个喇叭又是咋回事?傻牛儿笑道,大叔,你急什么?我现在忽然说到那个喇叭,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了。你知道的,因为学校不肯收我,家人也不要我,他们成天把我往外赶,晚上我可以去你的猪圈里待着。可是白天呢,待在猪圈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知道你白天得忙着喂猪和清理猪圈,我待在猪圈里,只会打搅你干活,而且猪圈的气味不好闻,所以我一般都是天一亮,就跑出去透气,村里肯定是没法待的,因为村里的孩子全都不喜欢我。我一个人很无聊,没事的时候,就会跑到村口的喇叭旁边待着。我之所以愿意待在喇叭边上,是因为村里的办公室大早起就会放歌,那些歌呀,老好听了,都是些民歌,我特喜欢听民歌。每次一听民歌,我恨不能兴奋地立刻扭秧歌。大叔皱眉,孩子,我听到这里,还是不明白你所说的村里的喇叭放民歌的事跟你之前所讲的你熟知法律条文的事有啥联系。傻牛儿笑道,大叔,你咋这么着急呢?你就不能耐心点,听我把话说完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喜欢待在村口的喇叭旁边,是因为我喜欢听民歌。你知道的,我一直住在你的猪圈里,而待在猪圈里,是不可能听到民歌的。所以我会跑去村口,不为别的,就为了听那些歌唱家亮嗓子。可是,村里的喇叭不光是播放民歌,更多的时候,是播送法律讲座。尤其是在国家号召扫黄打非的日子里,就更是如此,几乎每天都是法律讲座。我知道这是村委会为了向村民们普及法律知识特意这么做的。大叔叹气,嗯,我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熟知这些法律条文,原来是因为你没事就待在村口的喇叭旁边听歌的缘故。傻牛儿笑道,对呀,否则我一个傻子,又没有念过几天书,哪里会知道法律条文呢?唉,大叔啊,不瞒你说,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智商低下的傻子,所以我对法律处罚智商有残疾的犯人的条文相当关注。因为我担心的是,万一有一天,我杀了人,法院会怎么处罚我。大叔惊道,孩子,你为啥这么说?你说自己万一杀了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之前想过杀人吗?看着大叔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傻牛儿脸上忽然现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奇怪的笑容如同风一般地从傻牛儿的脸上吹过,与此同时,傻牛儿的眼中居然出现一抹嘲讽,大叔见他定定地瞅着自己,一言不发,心里有点发虚,禁不住问道,傻孩子,快告诉大叔,你之前是不是就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呢?傻牛儿点点头,却有一丝泪水顺着眼角,缓缓地滑落,随即,他目光中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却是愤怒的火焰。大叔见他眼神古怪,而且他手里还有斧子,哪里还敢招惹他,只是缄默不语,静静地等待,大叔知道,这种情况下,即使自己不问,相信傻牛儿自己也会说的。果不其然,过了好半晌,傻牛儿才擦去泪水,叹气道,大叔,我的家庭情况,你是很清楚的。我的家人,他们不要我,他们全都嫌弃我,他们赶我走,想尽一切办法驱逐我。他们每次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他们看见的不是我这个大活人,而是一只令人憎恶的苍蝇蚊子,或者是老鼠和蟑螂。他们恨不能一分钟都不想看见我。大叔听到这里,禁不住插嘴道,哦,我明白了,你不是想杀死自己的家人吧?你现在说的这些,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吗?你说他们嫌弃你,驱逐你。所以你对他们心怀怨恨,于是乎,这股怨恨便使得你产生了杀人的冲动,其实,你现在是打算杀死自己的家人。傻牛儿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呆呆地注视着斧子锋利的刃口,眼神中带着怨恨,就好像在盯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大叔看见傻牛儿这种反应,禁不住劝道,孩子,不是大叔要多管闲事。你的家人对你再不好,可是他们终究是你的家人啊,他们跟你有着血缘关系,所谓的血脉相连,你明白吗?既然能成为一家人,上辈子指定也是有所牵连的,还是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孩子,不是大叔要说废话,大叔只是想说,你即使是想杀人,也千万不能朝自己的家人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