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儿肉痛极了,为了出去不被饿死,她又提前开始谋划:等逃出去后,怎么赚钱,靠什么为生?正想得脑仁疼,她感到有人轻轻进内间来了。????她装睡着不知道,也不动。淡淡的甜香侵入帐内,外面人在焚香。随即,光线微微一动,帐子被掀开了,一人在床边坐下。转头一看,是若彤。明明是个小丫头,侧身坐在床沿上,双手放在腿上,一副语重心长、要恳谈的架势。逗!林馨儿鼓着嘴看着她。若彤轻声叫:“少奶奶……”林馨儿鼻子里哼一声“嗯。”若彤又不知怎么说了。王亨是侏儒的事才曝光,她现在还处于震惊状态呢。毕竟她才九岁,端茶送水、伺候梳洗都能行,这等大事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怎么劝小少奶奶。若彤温柔细心,做事认真,又不喜欢扯闲话搬是非,在七八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中,最得王亨和林馨儿喜欢。林馨儿倒要瞧瞧,这小丫头能说些什么。这样时候,是最能看出一个人心性的时候。若彤憋了好一会,才开口:“少爷很聪明,长得也好看,又……对少奶奶也好,都好。”说到这停下,过了好一会才又接着道:“长得高也不好。我哥哥就长得老高老高的,喝多了就打我嫂子。吓死人!手长脚长的,一抓,我嫂子都没地方躲。我嫂子每天干许多活,带孩子,还挨骂……”林馨儿明白了:小丫鬟是想劝她认命呢,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家,和王亨就这么过吧。少爷长不高,可是聪明啊。男人长得高也不都是好事,打女人的时候就不好了。她不愿辜负小丫鬟一片好心,就这么听着,也不打断,也不叫她走,渐渐的,眼皮沉重起来……林馨儿这一觉睡到天黑,是被人硬推醒的。“少奶奶,快醒醒!”若彤叫。林馨儿起床,现老太太和王夫人都坐在外间,丫鬟婆子站了一地,个个屏息凝神,一派肃容;王夫人第一次看她的眼神带着怒气和嫌恶。“出大事了!”林馨儿想。很快她便明白:王亨不见了!墨云也跟着他,也不见了。王亨摆脱了跟随他的小厮们,不知钻哪去了。开始,王夫人以为他定躲在府中某处,偷偷伤心,因此只命人在家中找。结果找遍了府中所有屋子、花园和所有角落,也没现他。接着,又去华阳镇上找,还是没有找到。王夫人才急了。她想着王亨和林馨儿一向感情好,便来问林馨儿,或者能猜中王亨去了何处。之前现王亨失踪,因觉得林馨儿也是个孩子,告诉她也无用,就没惊动她。等来到小两口的屋内,现林馨儿竟然在呼呼大睡,王夫人愤怒了。林馨儿心里咯噔一下,想到王亨心高气傲的性子,顿时一阵揪心慌乱。她顾不得计较王夫人脸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道:“我去找!我知道他在哪。”王夫人正要质疑,老太太却丢给她一个眼色,阻止了她,并对林馨儿道:“好!你带几个人,要去哪里,用车用船,都随你。我马上叫人去准备。我们留在华阳镇找。”林馨儿道:“贺城!别苑!”当日,她们阻止王亨和林馨儿去徽州城玩,却允许他们去贺城王家别苑居住,就因为别苑幽静,风景优美,且没有人知道王家和王亨的底细,不用担心泄露秘密。王亨离家出走,很大可能去了别苑。林馨儿也不知为何,就觉得他会去那里。当下,她和王家护院头领姚褀带人连夜乘船去往贺城,于凌晨前到达王家别苑。林馨儿连别苑的大门都没进,就直奔河边竹林。若彤跟在她身边,提着一盏荷花座的玻璃灯。姚褀早得了老太太命令:不许阻拦林馨儿,也不许跟紧她,只要远远地跟着她,确保她安全,随她去哪里找王亨,免得王亨不愿见闲杂人,给惊跑了。贺城这边在下雨。当日,林馨儿新婚时和王亨来这边,天也常下雨。春雨迷蒙,轻得像雾,春风又绵又软;而今,秋雨也迷蒙,竹林里却淅淅沥沥、凄冷萧索,寒意浸骨。林馨儿举着雨伞,走在竹林小径上,边走边向两边林内察看,又轻声呼唤“王亨?王亨?”没有人回应。她便一直朝他们最爱逗留的那棵桃树走去。她常坐在桃树上吹笛,王亨坐在树下弹琴。深秋雨夜,桃叶萧索凋零,滴滴答答往下落水,不复桃花烂漫时的美好。借着一团微光,林馨儿现树下空空的。她仰头看树上,也是空空的,不由着急。她静静地站在桃树下,想:王亨会去哪儿呢?忽然,她听见旁边竹林出轻微的簌簌声。在这样的雨夜,竹叶出这声音很平常,若彤就没在意,林馨儿却觉得不对。她把雨伞递给若彤,又从若彤手中接过荷花灯,提高了举着,向阴凄凄、湿哒哒的竹林内走去。才走几步,猛地现前面一团黑影。她忙把灯笼照过去,只见王亨像只被雨淋透的鹌鹑,缩在几棵竹子中间蹲着,前后都抵着竹竿;小脸雪白,目光惊恐,一手还搂着大黑狗墨云,手把着狗嘴,瑟瑟抖。若彤惊叫“少爷!”林馨儿也心疼地叫道:“王亨!”她没猜错,王亨原本是坐在桃树下的,因听见林馨儿叫他,才急忙躲进竹林。没想到林馨儿还是现了他。突然暴露在灯光下,他很不适应,眯了下眼。再张开,目光就变得很凶狠,恶声质问:“你来干什么?”说着,他朝林馨儿身后一扫。现只有若彤,才松了口气。林馨儿又把灯笼递给若彤,伸手去拉王亨。王亨粗暴地拍开她手,叫道:“滚开!”林馨儿撅着嘴皱眉看着他——这是要闹哪样啊?他到底在这林中待了多久?这么淋一晚上冷雨,他这小身子骨能受得了吗?就算能长高也白搭!回头烧再把脑子烧坏了,成傻子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