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忠义侯第二子,梁心铭在王家见过的。忠义侯父子戍守南疆,侯府外务都是方磊在周旋。誉王世子是皇族,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白虎王世子林子程,三十多岁,唇上和下巴上留着一圈短须,看上去沉稳又威严,将帅气势十足。这时,赵世子引着一个身穿黑色箭袖、衣上绣着金色玄武图案的文弱书生向梁心铭介绍:“这是玄武王世子。”又指着世子身边的青年道:“这位是张二爷。”张家二爷名叫张伯文,即王梦雪的夫君。玄武王世子名张伯远,前不久才从西北边关回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白面无须,气质儒雅,一点不像武将,更像是文士。他一身黑衣来参加寿宴,可不是不懂礼数,这是玄武的特定服饰。按照五行学说:东青龙属木,为青色;西白虎属金,为白色;南朱雀属火,为红色;北玄武属水,为黑色;中央正黄色,属土。梁心铭一面行礼,一面暗自诧异:怎么这些镇守边关的将领都回京了?有什么大事吗?她官职虽小,然前天才进的宫,还和皇上贵妃吃了饭,没听到风声啊。张世子目光从梁心铭身上一晃而过,微微颔首,没有放肆打量,也不特别亲切热络,恰到好处。梁心铭却仿佛被他一眼看尽的感觉,当即断定:此人绝不简单!张二爷一望而知性情开朗活泼,拍着梁心铭肩膀笑道:“梁青云,听舅兄说过。果然仪表非凡!”梁心铭微笑道:“二爷谬赞了。”当下,白虎王世子、誉王世子、玄武王世子等见面,彼此寒暄落座,互相打趣说笑,轻松热闹;而另一批世家子弟则去看戏听曲、吃酒寻乐,两拨人泾渭分明。梁心铭举目一望,竟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这时候,她若硬凑到王孙公子圈内搭讪,尴尬不说,还容易被人看轻;若不过去,更显出被排斥的尴尬,虽然人家并没有刻意排斥她。她暗叹:即使有赵寅引见,又有王亨的关系,她依然无法顺利融入这个圈子。这不仅是身份的悬殊,还因为文武有别,彼此很少打交道。她又不愿混去纨绔圈内看戏。倒不是她清高,跟那些人不搭调啊。要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处境呢?忽朝门口一看,有了!有尴尬,找世子嘛。恰好眼下没客人来,赵寅默默地站在殿外,不知想什么,也不进来招呼客人,梁心铭慢悠悠地走过去。“世子心不在焉?”她状似随意地问。“何以见得?”赵寅当然不承认。“世子心事重重。”梁心铭点明。“本世子就这副脸相。”赵寅道。梁心铭瞅着他,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神情。赵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问:“你一直盯着本世子?”梁心铭答非所问道:“世子请放宽心。挨过今日,就是灿烂的明天!”像玩笑,又像是在宽慰他。赵寅眼神一凝,“为何要过了今日?”梁心铭道:“过了今日才到明天啊。难道还能跳过去?”赵寅道:“今天也是晴天,也是阳光灿烂!”梁心铭眨眨眼,道:“骤雪初晴,冰雪难以消融。等明天就好了,阳光一照,积雪就开始消融了。”赵寅轻声道:“真的吗?”两人这里打哑谜,那边世子们已经停止谈话,都看了过来,不知梁心铭和赵世子说什么这样密切。张伯远再次打量梁心铭,目光停留的时间长了些。誉王世子调笑道:“赵世子也看上梁状元了?”这是影射梁心铭是王亨“男宠”一事。张伯远瞅了他一眼,道:“小王爷爱说笑,也不能拿当朝状元说笑。若是让皇上听见了,又该训斥了。”誉王世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见他们说个没完,觉得奇怪。”又低声笑道:“伯远兄这是替令弟小舅子出头?”张伯远从茶几上一瓷碟内捡了枚蜜饯,塞进他嘴,直接堵上了,引得白虎王世子一阵低笑。赵寅和梁心铭似乎察觉,看过来。梁心铭两扇睫毛笼着深邃眸光,逐个看他们,没有谄笑,也没有自卑和怯意,似乎好奇他们说她什么。张伯远和林世子都看着她。梁心铭收回了目光。她对赵寅道:“下官想请教世子一个问题。”赵寅道:“什么问题?”梁心铭道:“白虎朱雀玄武各守一方,固定不变,时间久了,朝廷就不怕你们拥兵自重?”赵寅万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好半天才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各军中下级官兵每两年调动一次,不会永远待在一个地方。”这下换梁心铭怔住,不是因为这项军制,而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也怔了好一会才问:“这谁提出来的?”——穿越前辈呀!赵寅道:“不知道,反正初立四灵时就有了。”梁心铭心想,怪不得,否则早该出事了。这时又来客了,她准备走开。无意间朝外一扫,目光一亮——来人是周昌,后面跟着王亢。这下可有伴儿了!周家和朱雀王府也是世交。周家祖上出过一位惊才艳艳的老祖宗叫周楠,做过帝师,当过宰相,几番起落,堪称传奇。赵家也出过一位阁臣,正是周楠的弟子。两家的渊源由此而来。细数起来,不但朱雀王府,连玄武王府、白虎王府,都和这周楠有渊源,不过白虎后来易主了而已。因此,赵寅一见周昌,急忙迎上去。周昌嘴里和赵寅招呼,脸已经转向梁心铭,“青云兄!哈哈,早听说你进京了,昨天下午上门扑了个空,说你来王府了。我这一大早就赶来了,正好遇上。”说的好像他不是来拜寿的,而是来见梁心铭一样。梁心铭心下暖暖的,道:“昨日就要去找顺之贤弟的,因要拜会王妃,就延后了。顺之一向可好?”赵寅诧异道:“你们认识?”转念一想,周昌和梁心铭是同科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