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启明被梁心铭聊聊数语一问,有些不自在。梁心铭看着他心想:这是黄知府小舅子闯的祸,他护着小舅子,自己帮他善后还要得罪人,这蠢事可不能干。要处置也是他自断臂膀,让他去得罪人。因此,她并没有放脸惩治酷吏。恰好那边战斗结束,卿陌等人押解着敌军俘虏和死伤的人回来,梁心铭立即请当地人辨认敌军身份。众人纷纷指认,也有认得的,说是他们村的;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曾看见跟谁谁在一块,只不知来历的。梁心铭再审问那谁谁。又揪出被收买的村民。两下里对质,俘虏又被卿陌酷刑逼问,逼问出他们此次行动就是要引梁心铭入套,擒拿梁心铭,至于背后的人,竟然是湖州临安府的姜兴国。姜兴国,宋之献的小女婿。宋之献,左端阳的外甥,受潜县拐卖女童一案牵连,被王亨查出数项大罪,宋家被抄,王亨和左相也因此结仇。梁心铭便看向黄知府。黄知府惊恐不已,“梁大人!”甄启明也低着头,不敢看梁心铭。梁心铭不提宋之献,也不提左端阳,却将此事跟反贼挂钩,对黄知府道:“这是反贼利用大人。”黄知府感激道:“大人明鉴,本官真冤枉啊。”梁心铭沉吟道:“他们手段高明,不知如何煽动百姓,又如何混入工地行事的。大人不想被诛灭九族的话,须得查清此事。本官不熟悉这里面的情况。”黄知府面色如土,再也顾不得,当即对甄启明骂道:“混账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我怎么跟你说来的?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一家子的脑袋都被你拎在手里玩。还不快说!”甄启明还想抵赖,无奈性命攸关的时候,黄知府也不管他是小舅子了,哪怕是亲儿子,也要壮士断腕。梁心铭不愿掺入他家事,避嫌起身道:“下官去安抚百姓和民工,处理善后,防止事态扩大。”黄知府求之不得,感激道:“有劳大人了。”梁心铭便和赵子仪带人走到百姓那边,先耐心听取他们的意见,然后提出“置换土地”的办法。就是说:如果有人家中田地被占用,可置换两倍的其他田产,看中了哪块地就给置换哪块地,只要那地是无主的。梁心铭表示,这几天,她将和黄知府现为他们办理地契过户,这就免了被酷吏压榨一层的机会。百姓们大喜,都纷纷道:“早这样,咱们肯定不闹。”“这是大好事呀。”“大人是六安府来的吧?小民有个姑妈在六安府,听说那里的路修的又好又宽,住路边的得了许多好处呢。”“真的?哪像我们,皮都刮了一层下来。”“大人可要帮我们弄好了再走。”……梁心铭郑重承诺众人:一定为他们解决田地被占的问题,绝不让他们白吃亏,否则皇上也会治她的罪。——后一句就是官场上的场面话了。还有工钱,也都足额结清。百姓放心了,更兴奋不已。忽然一阵嚎哭传来,那因开山被炸死了的,其家眷讨要公道来了,梁心铭又开始新一轮倾听……没说的,赔银子!再惩罚罪魁祸首!为平息民愤,抚恤金定的很高。梁心铭有底气的很,她不缺银子,且不说户部拨的工程款很丰足,她还有办法弄来赔偿:就是找王亨要。这次徽湖路青华府和宣府交界路段工程出事,她定性为反贼在后面搞阴谋。工程款和查案经费是分开的,工程既受反贼连累,损失当然得由王亨那边赔补。而到目前为止,他们端了青华寺等一批反贼的窝点,查抄参与谋反官员的家财,已经积累了一大批财富,这还不算藏宝洞里面未起出来的藏宝,赔这么点银子王亨还是能做主的。有银子办事就是顺畅!梁心铭平息了民愤后,又与百姓讲这修路的好处:不但增加了行路的便利,将来他们靠在路边,也能做些小买卖。因此,这路不是与他们不相干的,而是息息相关的。她请他们监督,有异常情况就向官府汇报。百姓们看向黄知府,明显不信任。黄知府还在辛苦地审问,承担着责任,好官都让梁心铭做了,然而,事实本来也就是如此。但梁心铭是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名利劳心后再劳力的,她将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了黄知府,并道:“卿陌在六安府经办过此类田地置办交易,就让他给大人打下手、跑跑腿。”顺便监督执行。黄知府感激不尽,谢了又谢。甄启明已经被他给捆起来了——不捆不行,一方面是做给百姓看,另一方面则是发了狠要教训小舅子,不然全家就搭进去了。两个时辰后,现场平静了。这时,小麻回来了,无声无息地靠近赵子仪,低声说着什么,梁心铭一转头,对上赵子仪炯炯的眼眸。赵子仪冲她微微点头。梁心铭便命启程,返回驿站。自始至终,她都没去工地。赵子仪自跟了梁心铭,每次出行,都会将前路探查清楚,绝不会糊里糊涂地埋头赶路。这次带了一千官兵出来,更加谨慎,这边梁心铭准备返回,他那里就对禁军指挥使打手势。乔砚得令后,急忙派出十个人的斥候队,先一步往来路探查,哪怕是之前走过的,也要再探查。梁心铭刚从河滩起身,回到官道上,那边探路的人已经回来一个,躬身回禀道:“大人,来的路上那桥被人弄坏了。看样子是刚弄坏的。我们的人正察看周围。”梁心铭一怔,看向赵子仪。赵子仪立即问当地人:“若要过河,从哪里绕?”一老汉手指着前方工地方向道:“那前面有座桥,离这差不多五里远,过了那前面的山就能看见了。”过了前面那山就看见了?!梁心铭和赵子仪心照不宣地对视——他们在这停了一下午也没过去,工地纠纷解决了也不愿过去看看,为的什么?因为知道那地方有秘密,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