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西盯着安局长的眼睛,忽然咧嘴笑了一天:“爸爸,我知道错了,不要开这种玩笑。”她的笑比哭好难看,其实内心已经在松动。安局长心想已经说到这里,索性一起摊开说个清楚,便一把拉过二太太,恶声恶气地说:“你来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太太浑身蜷缩成一团,一个劲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没有的事,小西明明是大太太生的。”安局长气的跺脚:“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糊涂话!”“那我就来说几句清醒的话吧。”一个清冷又带着点桀骜的声音响起,大太太一步步缓缓地从楼上走下来,她目光坚定,嘴角微微抿着,像一个复仇女神。安局长和她多年夫妻,心里很明白这女人的坚毅性格,见她这番表情,忍不住去看安小西,他忽然觉得好像一切是情都是冥冥中注定,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安局长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竟然有点打怵。“姆妈,你快来,爸爸疯了,竟然说我是那个女人生的。”安小西迎上去,伸手去抓大太太的手,大太太却微微笑了一下:“小西,其实你心里已经明白了,不是吗?何必再继续和我演戏呢?姓安的……”安局长浑身一震:“你有事说事,不要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大太太笑了一下:“陈芝麻烂谷子,一个人做过的坏事可以说是陈芝麻烂谷子?你可真是无耻到家啊。”她走到二太太身边,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二太太的下颌,二太太也不挣扎,只是傻傻地笑着,叫了一声姐姐好。“好吗?姐姐?别来这些虚情假意的,你恨我我也恨你,可是我们俩恨来恨去这么多年,其实最该恨的是他,我们的安大局长。”安局长脸色很不好:“好了,你又下来胡说八道什么。”安小西则声音颤抖:“姆妈,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说什么呀。”大太太瞟她一眼:“怎么,你害怕了。不错,你就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我当初养你也是为了和她怄气。“她看着二太太苦笑一下,”我们俩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多年下来,你一直疯疯癫癫,我这些年也担惊受怕,担心小西总有一天知道真相,不知道该怎么看我这个姆妈,小西,姆妈对不起你。“忽然之间,大太太泪如雨下。安局长有些慌了手脚,大太太这个人一贯坚强硬气,怎么这会忽然这么软弱了?安小西扑向大太太怀里:“姆妈,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大太太轻轻拍着她后背,在她耳边低语:“如果黑牡丹再进来,你就真没立足之地了。黑牡丹怀孕了。”安小西一愣,哭声愈发的凄惨。从安局长这角度看过去母女二人哭成一团,格外的可怜。安局长叹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二太太也擦着眼泪:“太太,都过去了。小西就是你的女儿,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小西,你才是小西的亲生母亲。”大太太嘴角留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轻轻拍拍小西的背,示意安小西赶紧在安局长面前做好表现。安小西心领神会,知道今天若是坚持自己不是二太太的女儿,惹恼了安局长镇容易被扫地出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松开大太太,忽然扑通一声跪倒二太太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姆妈,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二太太吓得手足无绰,看看大太太又看看安局长,想伸手去扶安小西,可是这二十多年,她们亲生母女宛若仇人,岁月何情感的沟壑岂是这一时半刻能修补好的,一时间两个人僵在那里,气氛很是尴尬。“好了好了,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妹妹,当初也是怪我,我不该,把你那事……哎,真是的,这世道也是,男人就能在外寻花问柳,咱们女人就得三贞九烈,稍微心思活泛一些就得天打雷劈,都怪我。”大太太话里有话,故意扯出二太太当年和男人私会的事。二太太最怕人提这件事,一听这话两眼通红,啊地狂叫几声,双手撕扯着头发:“没有,我没有,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没有!”她又开始发疯了。安局长急忙挥手,让老佣人将二太太送回去,安小西这才暗自松口气,如果二太太继续站在这,她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二太太背佣人们连扶带扯拉上楼。大太太叹口气:“真是冤孽,不过这也不能怪小西,她是从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好了,现在皆大欢喜一家人什么话都摊开说,多好。”安局长不太相信地看着大太太,后者露出慈祥的微笑,伸手摸了摸安小西的头发:“你永远是姆妈的乖囡囡,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咱们都要向前看。”安局长自问这些年一直捉摸不透大太太,此刻他怀疑大太太心怀鬼胎,可又找不出把柄,只能点点头说:“好了好了,不提了。你好好准备下,后天黑牡丹就过门了,哦,我在国际大饭店订了喜宴,到时候客人来了,还得你带着小西一起接待下。”“放心吧,你的大喜事,我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大太太笑了一下。安局长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看大太太,还是叹口气说:“这些年了老夫老妻,小西都这么大了,咱们都老了,还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呢。”“你说的很对,什么都能解开,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恩怨,哎,当着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小西,和我上楼帮我挑几件衣裳。”大太太拉着安小西上楼去了。安局长想起,自始至终安小西都没有问欢儿死活,他不由摇头: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凉薄了。安小西跟大太太进了屋,关上门就叫道:”姆妈,你说那女人怀孕了,天啊,怎么回事啊,这要是生了一个男孩,那我不是……““对,那样的话我们都要被扫地出门了,我和你爸爸这些年早都没有一点感情,你可知道你爸爸这些年容忍我是为什么?不过是你外公的一些旧面子罢了。现在我都老了,你外公的那些面子还能剩下几分,咱们母女就是黑牡丹的眼中钉肉中刺啊。”“那就刺的更深一些,刺死她。”安小西看了看大太太,又有些疑惑:“姆妈,你整天都不出门的,怎么晓得这么多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