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身无分文,来找我做什么?闲着没事逗咳嗽?”叶限打着哈欠,拎起一边的笤帚往外赶人。“哎,你这女子,额都这么大岁数,你咋好意思往外赶,羞先人哩。”“爱羞谁羞谁没钱就是不成,走吧走吧,好好在家睡觉被你搅合醒了,赶你都是客气的。”那人本以为自己只是一缕游魂,无形无体的,却没想到叶限的手过来,竟然把他推个跟斗。他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看着叶限,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喊道:“天老爷啊,这碎女子竟然能把额推个跟头。”陈飞扬在柜台后面阴阳怪气地说:“这有啥,瞧把你吓的,我们这位叶小姐能做的事多着呢,只要你有钱。”那人死了一段时间,作为一个灵魂飘飘荡荡,无形无体,心理落差很大,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也能像过去一样,竟然还能摔倒,被推个跟头,说明这女人真是很有本事。他看叶限一脸坚决,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钱财不动心,陈飞扬又在旁边敲着边鼓,叹口气,握紧拳头,很坚决地说:“其实额真有钱,额捡来的。”“你捡的?”叶限疑惑地看着他:“你只是个灵魂,无形无体,怎么捡东西?骗人。”“真的真的,额可从没骗过人。”“你连自己怎么死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能记得自己骗没骗过人?”叶限呲之以鼻。“是,额是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找你帮额报仇,可额真的捡到钱了,算了,这钱反正额也拿不走,额这就能带你去寻。”这下叶限听明白了,那钱不是他捡到的,可能是有人藏在哪,被他看到了,就成了他的钱。在这人的带领下,叶限带着陈飞扬很顺利在城郊一处树林里挖到一箱子现大洋。据那人讲,听那埋大洋的人说话,像是一群绑匪,绑架了城里富商的儿子,弄到一大笔钱,可是他们不小心把那人质弄死了,收了钱不放人,那富商也不是吃素的,找了青红帮的关系,那几个人为了活命四处躲藏,有人被抓到丢了性命,剩下俩人害怕,也不敢分钱,只好将钱埋起来,准备留个后手,真逃不过便把钱原封不动还人家。没准能保住一条命。“这样看来,这些绑匪是死路一条了?”叶限打开箱子,大致数了数里面的现大洋,眉开眼笑。那人也蹲下身子,微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吸口气:“额地神啊,这么多钱,听听声音,闻闻味,额就浑身有劲。”叶限冷笑:“你这个人这么财迷,这笔钱能落在我们手里,不过是因为你死了,没有形体,自己取不了。”“哎,你这女子,不能说话不算数,日弄我!(耍我)”那人站起来,咿哩哇啦大叫。叶限叹口气:“你这个人,一言不合就大声叫喊,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教学生的,还是个教书先生,谁信啊。”陈飞扬在一边插嘴:“就是骗子,吹牛皮呢。”“额才没吹牛,你们去额家那搭打听打听,额叫王发财,是额家那镇子的小学先生。”真能拿到钱,叶限对这个浑浑噩噩财迷鬼的态度好了些,回去后就耐心地听他讲了自己的情况。原来这王发财是长安县太乙镇太乙村的人,从小就“天资聪明”(他自己吹的),后来考上了师范学堂,家里本来是兄弟六个,他是行三的,他出门读书,要花家里钱,其他兄弟眼红不同意,纷纷表示,老三花钱读书,咱们也得要这份钱。父母本来挺偏心这个老三,被其他儿子闹腾的没有办法,只能放弃,私下找到老三说偷偷给你几个钱,去了学校自己想法挣钱过日子,把这学读下来。王发财很生气。他叫发财,从小做美梦就是发财,一门心思想好好读书光宗耀祖,在一众兄弟中活个人样出来,现在忽然被兄弟们围攻,气的大骂他父母是糊涂虫。“还指着我光宗耀祖?羞先人哩,你们不出钱就不成!额只会读书不会干活,上哪搭弄钱去?”他这跳脚一骂,把他老爹骂的心都寒了。想到这个儿子从小聪明,家里的农活从来不干,自己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就因为拿不出钱被他跳脚指着鼻子骂,便说你想去读书,先和你五个兄弟好好谝谝,他们那关先过了再说。那五个兄弟,从老大到老六都好斗的公鸡一样,瞪大眼睛盯着他,就怕他拿走家里一文钱。俩哥哥都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家里穷的叮当响,没钱说媳妇,哪个能同意他出门读书?大家还要不要活。“传宗接代啊,老三,你就忍心看咱大(爸)绝后?”俩哥哥首先反对。“你娃啥活都没干过,还能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其他弟弟纷纷指责。于是王发财的读书梦彻底断送,因为毕竟是读了两年中学的人,是镇子里最有学问的,他就在太乙镇学校做了老师。听到这,叶限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兄弟怎么都这样?”召南叹息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大家都穷,一样出身的兄弟,凭什么你就要比我们爬的高,就算是早爬上几步,也得一起伸手把人拉下来,要穷一起穷,要完蛋一起完蛋。”陈飞燕咂舌::“你们人的想法真是奇怪,俺们家那些兄弟,还一起偷鸡来孝敬俺呢,哪能为这点小事,那个反目成仇呢。”“额就这样被这些弟兄们给拖累了,额本来是认命了的,后来做了教书先生,领着一份薪水,娶个老婆给俺生了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过得不错哩,可是,可是额的兄弟,额兄弟的娃都欺负额,他们看额老实,从来都是找额借钱,借了就不还。这么多年,额就是发不了财,攒不下钱,被他们害的不行不行的,现在额琢磨,没准额都是被他们害死的,就为了……就为了额家那房子和地。”“你不是攒不下钱,哪里来的地?”叶限问。“额……额省吃俭用,牙缝里省下来的。”陈飞扬哈哈大笑:“你那牙缝真大,能过个草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