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下了车,带着几个警察冲进庞家的客厅,看到轻寒正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咦,你怎么在这里?”轻寒苦笑:“我刚来就听着大家喊叫,说微微小姐死了,我想来了这就不能走了吧?只好留下来一起等警察。”她双手一摊,一脸我也很无奈的神情。小武眼想了想,点头说:“好,你们等一下,我先去勘察现场。”死者微微是坐在马桶上死的,眼睛瞪的老大,面部扭曲,脸上笼着一层青黑色。“内裤都没来得及提起。”法医检查了一下尸体,“外表无致命伤痕,嗯,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未出现尸斑,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小武翻翻眼睛,心道还用你检查,这里每个人都可以证明,这女人在一个小时之前还活着。“总之,死因就是目前靠肉眼无法推测,需要带回去解剖。”法医面无表情地陈诉完毕,小武又俯身仔细看了一下死者。她不是漂亮的人,死了还不超过一个小时,相貌并没有发生变化,五官一般,嘴巴还有些凸出,侧面看像一只没进化好的猴子。脸上化着浓艳的妆。大概是太急于求成,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白灰,方才法医用湿毛巾擦去半边脸的的粉彩,因此现在一面黑,一面透着青色的白,很是诡异,像阴阳脸,格外瘆人。她身材矮小,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和男人并无多大区别。旗袍也是一般的料子,玻璃丝袜上面部分勾丝了,被用针线胡乱地缝在一起,那针脚惨不忍睹,小武觉得武当山的师兄们的手工都比这个要好。小武心想这里不是号称名媛沙龙吗?这女人从打扮到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所谓名媛,她是怎么进入这里的呢?带着这些疑问,小武开始单独盘问案发时在现场的人。“微微小姐,是挺穷的,但胜在人乖巧懂事,我这都是大小姐太太的,有些人脾气不好,哎,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许多女人在一起,总需要个把个脾气好,能受气的,微微就是这样的人。”庞太太听了小武的疑问,急忙解释道。她语气平缓,表情自然,小武问:“庞太太不害怕?”一般女人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死了,不得吓得抖成一团吗?庞太太夸张地说:“警察先生,哪里能不怕啊。这不是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好帮你们查出真相吗?你是不晓得,我有多喜欢微微,哎,这么好的女孩子就这样没了,真是人生如朝露啊。”小武听她说的颇为文艺,便问道:“庞太太还是读过书的?”“当然,我可是女师的高材生呢。”庞太太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哪里的女师?”小武追问。庞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哎,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没毕业就嫁人了,往事就不多说了。”“那庞先生现在何处?”小武进来就发现这家里并没有男主人的痕迹。“那个冤家,死的早,剩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哎,警官先生,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哇。”庞太太捏着手绢就去擦眼睛,真是唱念做打好戏路。小武点点头:“庞太太可知道微微小姐平时和什么人有过节?”庞太太愣了一下:“和什么人?哦,和陈太太、文太太关系都不怎么好,她人丑又没什么钱,总说大话,很多人瞧不起她背后笑话呢。你要说她和什么人关系好,那我是没看出来,若是和什么人关系不好,我们沙龙的所有小姐太太,和她关系都不好。”“既然她和大家关系都不好,你还要她在这做什么?”小武问过佣人,说微微小姐是庞家的常客,几乎要每天都来了,是来的最殷勤的那个。“理由我刚才讲了啊,这里都是名门小姐太太,各个坏脾气,当然需要一个好脾气的,她们都看不上的人在这,这样的话这些小姐太太们就能集中精力去对付这个人,不会互相使小心眼吵来吵去了,这样不就是一团和气咯?”庞太太笑的格外慈祥,可是一想到她心里微微小姐的用处竟然是这样,真叫人不寒而栗。小武深深地看了庞太太一眼,似乎也想看清这一团和气背后到底是什么。“她啊,这才叫懒驴上磨呢。今天财大气粗的,好像新得到老多的钞票,哦,还戴着那么大的麻将牌,小灯泡一样,警官先生啊我觉得这个要查查的,是哪个男人买那么大的麻将牌给她,哎呦,真不得了,她哪有那么多钱?”陈太太说起话来大呼小叫的。小武急忙说:“哎,停一下停一下,麻将牌是什么?”陈太太噗嗤一声笑了:“哈,真是个生瓜,就是钻戒了,好大好大的一块石头哦。”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又问:“那么大的钻戒啊,警官先生,微微死了,她那钻戒要给谁啊?”“她总归有些亲人的吧?”陈太太捂嘴笑了:“她那亲爹,是个拉黄包车的,哈哈哈,我和你讲啊警官先生,她过去还吹嘘她爸爸是什么南洋华侨,家里有橡胶园的,真叫人笑死了。”“陈太太,我看你对微微小姐的死并没有什么伤心啊。”“伤心?我做啥要伤心?她死了就死了,死在哪里不好,卫生间啊,以后我怎么敢去卫生间,真是的,这人讨厌吧,她就能用一百种一千种的办法来恶心你。”小武看的很清楚,微微的尸体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确定她有那么大一个钻戒?”小武又问了一遍。“当然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去卫生间的时候还带着呢,我还说她那么久没出来,怕是看钻戒看花了眼睛找不到门?不信,你可以去问别人啊。”陈太太笑的很开心。“陈太太赢了钱,微微小姐好像很不情愿,把钱扔过去就去上厕所了。”另一个麻将搭子说。“今天微微小姐好像发了财,钱包鼓鼓的,开局时陈太太叫她先拿钱出来,她还得意地数来数去呢,哎,有些人穿龙袍也不像太子,她数钱竟然还要往手上吐口水的,恶心死了。陈太太还会要她的钱……”那女人满脸都是嫌弃,随即又笑道,“不过也对,谁会嫌钱恶心呢?”“她那个钻戒很好看吗?”小武问。“很大一颗,所以说她不知在哪里发财了。”那太太的语气充满了羡慕。小武叫轻寒过来,问道:“一个女人,和你打扮差不多,要是藏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会藏在哪里?应该不是在手包,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那东西多大?”小武比划了一下,轻寒想了想道:“嗯,玻璃丝长袜里,胸衣里,哦,要是头发很多,还能藏在头发里。”小武打个响指:“多谢,多谢,我知道那麻将牌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