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鬼,算是叶限这几年遇到的比较有思想的一个了。大部分找叶限来的冤鬼,都是活的稀里糊涂的,不太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活得明白也不会冤死了。这个秦素娥倒是叫叶限另眼相看。她觉得秦素娥的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若真是模仿杀人,那杀人犯一定是知道那四起案子的细节,否则怎么能做的那么像?据秦素娥说,那四起案子是当年一个姓安的副局长亲自侦办的,开始那两起案子被小报记者写进花边新闻了,但具体情形根本就没有被泄漏出去,那安副局长是个狠角色,将现场记录看得紧紧的,手下的警察也都不透口风。按照秦素娥说的,凶手一定是能从她的死亡中捞得好处的人,这个人,仔细想想也真的只有她丈夫的这个后妻,偏她还是法医助理,那四起案子的现场她都去了,看得比谁都仔细。“你倒是个难得明白鬼,你要和我签约?”“是,我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要让杀我的凶手死!让那徐梅死!”秦素娥一想到方才看到的情景,心都在发抖(鬼有心吗?谁知道……)天擦黑以后她才出来游荡,从阴间溜出来的鬼只能在天黑时候出现,倒是那些从没去过阴间一直留在人间的鬼才能在任何时候随便出现。她知道阴间一日,世间十年,一门心思想知道现在女儿成什么样了,结果她到了原来的家门口,发现那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门窗都锁着,里面也满是灰尘。秦素娥心里很难受,不过也能接受,毕竟自己是在那房子出的事,丈夫睹物思人,不想在这里住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和女儿血脉相连,她屏气凝神,靠着在阴间高人那学到的一点点浅显的本事,感知到女儿的方向,急匆匆就去。她赶到付家的新地址,看到一家三口正亲亲热热一起进门。女儿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穿着阴丹士林的旗袍,齐耳的童花头,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在整齐的刘海下忽闪忽闪的。她挎着一个细高挑的女人,那女人白净的瓜子脸,笑容温婉,女儿笑着说:“妈妈,我们班的……”妈妈,她亲生的女儿正很自然地喊另一个女人妈妈。秦素娥心里酸楚,定定地看那女人,忽然间愣住,那女人她记得,那时她才死,魂灵还在那屋子飘荡,她看到那女人进来,跟法医检查她的尸体,还不停地在纸上勾勾画画。原来是她!阴间她对别的鬼讲了自己的死亡经过,恰好有个寿终正寝的老侦探,黄头发高鼻子,叼着烟斗,对她说她不是被那雨夜杀手谋杀的,是被一个模仿者。其实这秦素娥对叶限说的一切都是听这老侦探给她分析的,她冲到阳间,忽然发现原来是当年那个法医助理夺走了自己的丈夫女儿,一想到老侦探的分析便立马认定就是法医助理杀的自己。“不过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就是那法医助理,哦,叫徐梅对吧,我们不能确定是那叫徐梅的杀了你。所以只能约定帮你报仇,找出杀害你的那个凶手,让那凶手死。”秦素娥想了想,点着扁扁的脑袋:“可以,一定是她做的,否则无缘无故我怎么会被人那么残忍的杀死?”叶限和她签订了契约,约定叶限帮秦素娥找出杀害她的凶手报仇,秦素娥的灵魂属于叶限。“其实现在你这灵魂,脑袋都扁了实在难看得很,不过你很幸运,能在阴间认识高人,等我们达成契约,你的灵魂就是我的了,我要你把那高人的给你讲的故事都写出来,嗯,正好你也是识字的。”叶限笑眯眯地打算道:“就当做睡前读物吧。”这个七月事情还真多,现在叶限就站在杏林街的拐角旁,盯着那角落出神。这道小街叫做杏林街,巷口有棵杏树,春天看花夏天吃果,在这鬼月里就只能看看精灵了。一个小女孩坐在杏树最高的树杈上,腿不停地晃荡着,看到叶限看完拐角就盯着自己,小女孩看看自己前后左右,最后问:“啊,你能看到我。”“嗯,一个杏树精,年头不短,怎么修行成这样,长得不好看,没胸没屁股还是个小破孩,你怎么修行的?”叶限噼里啪啦一顿贬斥,杏树精怒道:“要你管?就你好?白的跟鬼似的,看那嘴巴,像吃了死孩子肉,嗯,胸挺高,里面塞多少东西啊,哪来的野鸡在这多嘴。”叶限直接上前,抓着杏树干一摇,那小女孩啪嗒坐到地上,叶限一把抓着她的小抓鬏:“把你拎起来可好?”街边有行人走过,在行人眼中,只看到一个年轻小姐手里捏着一根不大的杏树枝自言自语,完全不知道此刻那杏树精正哇哇大哭:“你们都欺负我。”“都,还有谁欺负你啊?”叶限看看周围,没看到这里还有别的精怪。“呶,那家店。”杏树精指着街口斜对着的水果店说:“那店的老板欺负我,总偷着摘我的果子卖,还把烂了的东西往我脚底下堆,太恶心了。”叶限点点头:“那是挺讨厌的,要不要我帮你想个法子收拾他一下?”杏花精立马破涕为笑,接着眼睛骨碌一转:“你为什么帮我呢?想在我身上刻个到此一游。”“你可真能自作多情,我就是想找你问问十四年前的七月初六晚上,这里发生的一起命案。”命案?杏花精浑身哆嗦一下,嗖地跳回到杏树枝丫上坐下:“我记得,那段时间一直下雨,我的根都要沤烂了。”“你看了那起命案?”“我可没看,我年纪还小呢,非礼勿看。”杏花精嘴巴一撇,“哎呀,真恶心,杀了人还……对那人的尸体做那些事,恶心死我了。幸好那天天黑下雨,我没看清具体的情况,要不我可要做好久噩梦的。”“你会怕?”叶限觉得新鲜。“废话,我又不是桃树,我怕鬼怕黑也怕人。”“你看到凶手了?”“嗯,穿个雨衣,手里拎着棍子。”杏花精抬起胳膊,做个用力往下挥的动作,“就这么一下子一下子往下砸,哎呀,打的那人脑袋噗噗噗的响。咦,不是棍子,手里拿着的不是棍子,因为他杀完人把那棍子啃了。那是……甘蔗!对,就是这间店卖的甘蔗!”杏花精指着水果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