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剑河两岸,绿草如茵,柳岸风轻,满城浓翠衬着耸入云霄的尖塔和恢弘的哥特建筑,这城市中的大学,大学里的城市令人赞叹。吴女士挽着女儿的手,走在剑河岸边,身后是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边看边三三俩俩地讨论着什么。这几个孩子都是贫寒子弟,很会看人眼色,知道这母女二人有私房话要说,便这样保持着距离若即若离。“妈妈是为你好,你看那就是国王学院,妈妈希望你能在这读书,实现梦想。”吴莺儿的肚子微微有点隆起,她凝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叹口气说:“妈妈,这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听妈妈的话,趁着英国医生医术高,在这边打掉这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妈妈,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带着我从那边出来的吗?你爱我,我爱这个小生命,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命吧。”吴莺儿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感慨道。吴莺儿被绿叶会的人放出来后,吴女士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高抬的手始终打不下去。她想到当年的自己,那个男人始乱终弃,自己看清现实,毅然挺着大肚子一个人谋生。最惨的那会马上要生了,肚子疼的走不成路,疼的在地上打滚,躺在马路边上,苦苦哀求路过的人帮忙叫一辆黄包车将她送到医院去。这样十多年含辛茹苦,努力将女儿抚养成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忙于救助事业,竟然就让那个小混蛋趁虚而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蔡国珍的身败名裂也让吴女士内心受到极大震动。她开始审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她承认自己也有私心,也用过募捐来的钱,甚至曾经还很虚荣,渴望得到全沪城,乃至全国人的称赞,虽然没有像蔡国珍那样作恶,可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又不敢硬抓着女儿去打胎,冥冥中自有安排,她不敢做的太绝。因此这次带着女儿来剑桥,她想让吴莺儿看看人家高等学府的风采,激励她向上,一个人既然有了求学的信心,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成为负担,到时候在徐徐图之,英国人的医学技术要比国内强好多,只要吴莺儿动了打胎的心,这孩子总能拿掉。现在,看着吴莺儿环视四周,满眼艳羡,吴女士唇边挂上淡淡的微笑,有一种目标即将实现的轻松感。“你们是中国人吗?”一个少年走过来,笑着朝他们挥手。这少年看着有十四五岁,一身灰色西装,胳膊下夹着个文件夹,像是个学生模样。吴莺儿惊奇极了:“你也是剑桥的学生,这么小?”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我不小了,马上就十五了。我不是剑桥的学生,还在读中学呢。”吴女士看这孩子身上衣服料子都是质量极好的,又在英国读中学,看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便笑着说道:“你家就在这附近吗?”“是,我就住在这附近,我住在叔叔朋友家里,他是剑桥的教授,我叫初七,你们是……太太是打算送这位姐姐来这读书的吗?”初七又看看吴女士身后,他可是做了几年报童的人,看人最准,一眼看出跟在这位太太身后的几个孩子都是贫寒子弟,他们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眼神躲闪缺少自信,这样的组合,还真有点奇怪的。“这些是我们救助的孩子,这次带他们出来看看世界。”吴女士介绍道:“我姓吴,这是我女儿,叫莺儿。”“吴阿姨,莺儿姐姐。”他乡遇同胞,初七很开心,特别是知道吴女士是带着贫寒子弟出来考察,初七更有同病相怜之感,热心的初七便带着大家一起游览,主动为他们讲解。“初七,你和我同岁,就知道这么多,太了不起了。”一个孩子赞叹道。“其实我过去是个报童。”初七笑了一下,开口唱道:“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那几个孩子惊奇地围着初七,七嘴八舌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初七,你可别骗我们,你真的做过报童。”“是,我是个孤儿,过去做报童挣钱吃饭,后来遇到一个好心的叔叔帮我,送我来读书,我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报答叔叔的恩情。”初七的话引起了吴女士的共鸣,她擦着眼角的泪痕说:“孩子们,我带你们来看世界也是想让你们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希望你们有一天像初七一样,可以在这全世界最著名的学府里散步,有一天还会来这里读书。”有的孩子听得激动,不住点头。也有孩子低头心想我们倒是想上初七一样,可哪有人家那好运气,还能遇到有钱人送他出来读书,初七真是太幸运了。幸运的初七带着大家一直转到晚上,吴女士过意不去,执意要请大家一起吃饭。初七笑道:“吴阿姨,我就住在那里!”他指着前面一栋哥特建筑继续说道,“玛丽婶婶一定做好饭等我了,你们是出来游学的,我不能花你们的钱,等我明天和玛丽婶婶说好,用我打工的钱请你们吃饭。”“初七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啊。”吴女士很是感慨。大家看着初七跑向那栋房子,一个孩子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有钱的叔叔就好了。”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羡慕。吴女士道:“那你要多做祷告,求上帝赐福与你。”第二天天刚亮,初七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叫喊。这喊声很是熟悉,初七一骨碌从柔软的鸭绒被里坐起来:这是中国话,是中国人在喊叫。他打开窗子向外看去,只见楼下站着两个黑头发的中国孩子,看到初七从窗户探出头,急忙对着他招手。“初七,吴女士一晚上没回来!”一个孩子喊道。“等我一下。”初七换上衣服,匆匆下楼。玛丽婶婶从厨房探头问:“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有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喊叫什么。”“不好意思玛丽婶婶,是我的同胞来找我。”初七跑出去,那两个孩子焦虑地围上来:“吴女士和吴姐姐都不见了!”“她们不会把我们扔在这,自己跑了吧?”一个孩子哭了出来。“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初七觉得这孩子想法真的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