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排在陆教员身后的人急了,喊道:“老孟,你傻了啊,赶紧给人家拿包子啊。”老孟怕被人看出来,急忙抓起俩包子递给陆教员,却又忘记了收钱。陆教员手里拿着俩铜元,笑着说:“老孟,收钱啊。”老孟木然地张开手,陆教员将铜元放到他手上,那铜元是温热的,它们竟然是温热的!老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手,用力握住那俩铜元好一会,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什么。等着买包子的人叫喊着:“老孟,老孟你真是傻了吧,不就俩铜元嘛,能攥出花来?”老孟如梦初醒,哐当一声将铜元扔到收钱的陶罐子里。抬眼看过去,陆教员已经托着包子走了,他脚步坚定,背影挺拔,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黄豆大的汗滴从老孟的额头上渗出来滑落下来,他挥着袖子去擦,客人们只当是蒸笼里的热气熏的也没当回事。一上午,老孟都过得浑浑噩噩,包子终于卖完了,他来不及收拾笼屉就打算回屋子,忽然看到巷子口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男子。老孟是开门做生意,这附近的帮派人物和警察都是要熟悉的,看到那年轻警察走过来,老孟心里咯噔一声,这安警官是警察局长的侄子,特别能干,破了很多案子,经常在本地新闻看到他破案的故事。怎么,这安警官也是来买包子?“安警官,真可惜,包子卖完了,晚上还会蒸一锅,到时候我给您送点去?”老孟点头哈腰,笑嘻嘻的,典型的小业主胆小怕事的样子。“你这的包子,用的什么油什么肉?”小武带着包子让警察局法医检查一下,可惜现在的技术也没法鉴定出这到底是什么肉,法医也说这人的脂肪层的确是淡黄色的,但那只是在生的状态,他解剖尸体,平时看到的只是尸体的脂肪层,他也实在不知道这人类的脂肪层炼成油后到底是不是黄色的。小武傻眼了,那咋办?法医看着他,嘿嘿一下,有点神秘兮兮地问:“要不从别的尸体上切点脂肪炼成油试试看?”“变态吧你!”小武毕竟是做警察的,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无缘无故的总不能因为怀疑就将别的尸体切来榨油研究,于是小武心想还是去老孟那店问问看。他自认调查过这么多案子,查一个包子铺老板小事一桩嘛。“警官,这事您可得帮我保密。”老孟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道。小武点点头,示意他讲下去。“这年头,啥都贵,猪油麻油菜籽油都贵,我就用了点鸡油。”鸡油是淡黄色的,小武当然明白。“鸡油?你的包子用的是鸡油?”小武反问。“安警官,小声点,求你小声点哦。”老孟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畏畏缩缩地说,“我骗了街坊邻居,说都是猪油和牛油,包子还卖的这么贵,要是被大家知道要打死我的。”他装的可怜巴巴,主动说出自己的秘密,眼巴巴地看着小武。小武想,这老孟主动说出这件事,看来真用的是鸡油,哪有人那么邪恶用人油来包包子呢?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老孟点头哈腰一副恭顺的样子。小武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背着手往巷子口走。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敞着怀嘴里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小武看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发现小武看他,一看小武的警服,犹豫一下走过去说道:“警察先生,我老婆跑啦。”“你的意思是你老婆失踪了?”小武问。他看这男子穿着粗布褂子,扣子没系,露出黝黑的肩膀,光头上冒出青青的头发茬,面相粗鲁看着像是码头上的苦力。“就是……可能是和人跑了。”那汉子满脸沮丧,嘴里嘟囔着,“妈的,老子抓到那小娘皮,打断她的腿。”“那你是找我报案吗?”“报案要不要花钱啊?”男子问。“不要花钱,不过你得把事情讲清楚你老婆是怎么失踪的。”那汉子看了老孟那边一眼,喊道:“老孟,还有包子吗?”接着对小武说:“那个警察先生,我干一天活了,先吃点包子啊。”老孟摇头:“没有了没有了,都卖光了。”说着端着竹笼屉急急忙忙往家走。那汉子是饿极了,一心想吃着老孟家满口流油的大包子,几步就冲过去:“我不信,这么快就卖光了?又不是白吃你的。”男子说着已经扒开了老孟屋子的门,老孟火了,将竹笼屉往地上一扔,用力将汉子往外推,边推边说:“出去出去,谁叫你进来的。”“哎,我要买包子的呀。”汉子被推出来觉得很伤面子,气呼呼地看着小武说,“警察先生,你看,这什么人啊,我要花钱买包子又不是白吃他的,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的。”小武的眉毛拧了拧:“老孟,你这火气有点大啊。”老孟赔笑道:“我小本生意,这些年包子卖的好全靠祖传秘方,我这方子最怕被人瞧了去,呵呵,大力,等晚上再来吃包子啊。”汉子哼了一声:“不吃了,气也气饱了。”他转身拉着小武的袖子说:“报警不要钱,我就报警,警察先生一定要把那女人和奸夫找出来我打断他们的腿,对,胳膊也打断。”他气势汹汹,拽着小武往自己家拉,大概也是觉得在巷子里说自己老婆和人跑了的事有点丢脸。小武跟着叫大力的男人进了门,看到老孟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你怎么就确定你老婆是和奸夫跑了呢?”小武挑个干净凳子坐下问。“那个,那个……”大力看着小武,脸涨的通红,最后还是跺跺脚说,“我之前和人打架,那玩意挨了两脚,不能那啥了,可我每次回家都看到我那婆娘那满脸的喜气洋洋,眼睛里都是水光,一定在这附近有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