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成的钢铁镇有四幢厂房,每幢厂房中都由一个大型炼钢转炉。更新最快每一架转炉都有五十多名工人操作,工人们要在高温下管理蒸汽机,处理钢水,从事的是危险的工作。然而灼热的钢水没有夺取工人的性命,本该牢固的屋顶却一下子砸死了三十多人。李植到达事故现场的时候,钢铁镇的工人和家属们已经聚集在垮塌建筑的废墟前。垮塌的厂房有四百个平方米左右,本来有四层楼高。此时这幢大型建筑已经变成一片砖瓦残骸,只有七、八根柱子还矗立着。死难者的家属已经全部赶来了,一个个趴在废墟前嚎啕大哭。其他几幢厂房里的工人们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聚集到废墟上救人。他们趴在废墟上努力探听废墟下面的动静,希望能听到幸存者的声音。但结果是残酷的,工人们始终未能救出一个人。李植铁青着脸,问道:“这钢铁镇厂房的建筑商是谁,负责招标的又是谁?”为了避免国营企业规模过于庞大,防止出现指挥失灵效率下降的大企业病,李植尽量把一些技术含量低的工作外包给社会上的商人负责。包括辽东铁路的地基建设,各种建筑用水泥的生产,如今都是外包出去的。这幢厂房的建筑也是通过招标工作外包出去的。如今的问题显然出现在承包商的工程质量上。炼钢工厂的总管满脸的惊慌,显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让他失了方寸。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李植磕头说道:“国公爷,国公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厂房是钢铁镇工程部负责建设的。厂房交接给我们后,我们炼钢厂的工人都是按照章程使用的,谁知道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国公爷,我们完全是按章程来的...”李植打断了钢厂总管的絮絮叨叨,问道:“钢铁镇工程部的负责人是谁?”那个总管这才答道:“工程部的总管是柳一同。”李植左右看了看,问道:“他在哪里?”然而附近却没有柳一同的身影。李植皱了皱眉头,脸上怒色越来越明显,然后李植就看到了拄着拐杖赶来的李有盛。李有盛是李植的二爷爷,如今已经是范家庄所有民用产业的大总管。钢铁镇的建设规划就是李有盛管理的事情。当然以李有盛的职位,他不会管理钢铁镇厂房建设这样的具体事情。具体的招标工作,是李有盛的下属,钢铁镇工程部的总管管理的。李有盛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李植面前,便要跪下见礼。李植冷冷说了一声:“免了!”不给李有盛说话的机会,李植就问道:“大总管,这转炉的厂房是怎么招标投标的,建得这么不堪一击,一场大雪就压倒了?”李有盛看了看旁边的倒塌厂房,摇头说道:“国公爷,今天的雪实在是太大...”听到李有盛的话,李植眉头一皱,脸上顿时黑了起来。李有盛是李植的二爷爷。实际上,李有盛从前是李家的族长。虽然在李植崛起后李植取代李有盛成为李家的领袖,但是李有盛依旧是李家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李家的许多小辈,都时常到李有盛家里走动。李植是李有盛的侄孙,这是血亲。血亲意味着如果有外部威胁,李有盛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身后支持李植,所以李植一直重用这些血亲亲属。李有盛为人沉稳,管理能力很强,私心也不重,算是李植可以倚重的人。这些年李植不断提拔李有盛,让他成为管理半个范家庄的大总管。但李植此时却因为李有盛的一句话,恼怒起来。今天的雪确实很大,但完全达不到压垮合格房屋的程度。毫无疑问,这座厂房的倒塌是因为房屋的质量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以李有盛的职位,是不需要为厂房倒塌事件负直接责任的。即便有领导责任,只要抓住豆腐渣工程的责任人严肃处理了,李有盛的领导责任也不大。然而李有盛上来连调查都不调查,就毫不犹豫地把问题推倒了天气上。李植开始怀疑这个豆腐渣厂房的问题可能直接牵涉到李有盛。李有盛看了看李植的脸色,咳嗽了一声,从身边拉出一个人。“这是钢铁镇工程部的总管柳一同。”李植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柳一同,暗道终于见到事故的正主了。被李有盛推出来,柳一同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脸上已经是一片雪白。他跪在雪地上朝李植行了一礼,才站起来说道:“国公爷在上,下属死罪!”李植打量了柳一同一番,正要说话,一个亲卫队长举着一块东西跑了过来。亲卫队长把那东西举到李植面前,说道:“国公爷,这是废墟里找出来的厂房屋顶横梁。”李植接过那块水泥块,看了看。这座厂房很高,跨度又大,当初设计时候是采用“框架结构”的。厂房的梁和柱以钢筋相连接而成,构成承重体系的结构,由梁和柱共同抵抗使用过程中出现的水平荷载和竖向荷载。所以在水泥块的里面有钢筋。李植看了看手上的东西,突然觉得那水泥块上的“钢筋”有些问题。他拔出了佩剑,用钢剑用力在那“钢筋”一割。“钢筋”一下子就被割断了。这哪里是钢筋,这分明是铁,还是最便宜的生铁。这生铁做钢筋的厂房,哪里能用?这四间钢厂的厂房都是同一个承包商建的,这一幢厂房用生铁做钢筋,其他的厂房显然也有问题。这一下子,整个钢铁镇的厂房就要全部重建,钢厂因此要停工好几个月。李植脸色更黑。李有盛看到那“钢筋”应声而断,脸上一白。在事实面前,李有盛没有办法再为事故推脱责任了。他拄着拐杖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了,一个踉跄竟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旁边的亲卫眼明手快,上去扶住了这个大总管。李植看着李有盛的样子,越发搞不清楚这个大总管今天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厂房的承包商是谁?”柳一同脸上的表情已经和哭一样了,他听到李植的话,竟没有立即回答,心里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李植又问了一遍:“承包商是谁?”柳一同这才咬牙答道:“是天津城南砖瓦巷子的黄家。”李植当即下令:“立即抓捕黄家,将黄家所有的男丁都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