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七世身后带着庞大的教士团,合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人。好在这艘八百吨轮船在回程时候并没有携带太多货物,所以倒是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些教士。但是此时看到那能够自动进退的车子,一百多人的教士团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一个“子丑寅卯“。虽然这些教士这些天在船上都参观了轮船的蒸汽机,但是蒸汽机是很大的,船上的蒸汽机足足有两个房间大,这是断然无法安装在汽车上的。教士们实在无法理解和马车差不多大的汽车是怎样自主行驶的。亚历山大身边的红衣主教克劳斯瞪着眼睛看着那三辆汽车,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越来越紧张,有些失神地说道:“撒旦,这是撒旦的机械。”听到克劳斯的呓语,附近的教士们都有些恐慌起来。他们平时生活在意大利中部的罗马,这个城市不曾和中国通商,教士们对中国的了解都来源于西欧那边传来的只言片语。在西欧水手和水兵们的描述中,中国的科技和武器无疑都像是巫术和鬼怪一样。可以说,因为西欧人的混乱传言,罗马的教士们本来就对李植有些畏惧,担心天津真的是一个充满超自然力的地方。此时看到无马自动的汽车,教士们都确定了一件事情天津这里的东西都是由撒旦的魔法驱动的。一个年轻的教士突然间脸上变得雪白,看着汽车发出了一声惨叫,慌不择路地朝船舱中逃了过去。他往船舱跑的原因是想躲避“撒旦”的机器,但是他跑得太急了,一脚绊在甲板上的一把拖把上,扑通一声在钢甲板上甩了个狗吃屎。这个教士的鼻子立即摔得大出血,白色的教士服变成了大花脸。葡萄牙国王若昂四世虽然早就成为了李植的附庸国,但其实这也是第一次到达天津,也不曾见过汽车。对于不曾出口到海外的新式交通工具,若昂四世是一无所知。所以他也张大了嘴巴,看着狼狈不堪摔在甲板上的年轻教士,又看了看那码头道路上的汽车,说不出话来。船上的欧洲人都陷入了沉默中。要知道现在在船上的是罗马教廷教宗,罗马教廷对魔法和巫术是完全无法容忍的。在欧洲,女巫一经发现,是会被立即宗教审判所烧死的。如果李植真的具有魔鬼的法术,那作为天主教教宗的亚历山大七世还能不能下岸和魔鬼交涉?红衣主教克劳斯身子抖了一下,说道:“教宗陛下,我认为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和皇帝李植说我们不能上岸,让这艘轮船返航吧。”若昂四世诧异地看着克劳斯,嘴巴动了一下。若昂四世毕竟是日耳曼人的后代,是从北欧的黑森林中杀到伊比利亚半岛的贵族后裔。和南欧的拉丁人不同,日耳曼人的后代是被动归依天主教的。即便李植是魔鬼,若昂四世为了利益也会和李植合作。若昂四世想了想,说道:“主教大人,我认为事情没有那么可怕。我们还是上岸看个究竟…“然而亚历山大七世比若昂四世更加淡定。葡萄牙国王还没有说完话,教宗就下定了决心。他吸了口气,说道:”既然来了天津,我们就要把这座不可思议的城市看个究竟。即便这是巫术和魔鬼的城市,我们也不能就这样逃回去!“红衣主教还要说话,却被教宗一挥手制止了。亚历山大七世一挥教袍,大步走到了船舷边。等码头上的中国水手一把崭新的舷梯安置好,亚历山大七世就带领教士团走下了轮船。汤若望大步迎了上来,朝教宗行礼。教宗和汤若望用拉丁文寒暄了几句,很快就搞明白了汤若望现在的身份。六十四岁的汤若望现在是范家庄大学天文学院的副教授,同时还是大齐皇朝西方文化研究中心的干事。换句话说,汤若望现在是大齐的低级学术官僚。至于传教的工作,汤若望已经完全停止。这和罗马教廷的初衷完全不同,当初罗马教廷把汤若望派到中国来,是希望把天主教传到东方的。听到汤若望的介绍,亚历山大七世脸上变得十分阴沉。迎接教皇和葡萄牙国王的队伍中还有天津卫城的一名副市长,不过这个副市长不怎么说话,所以在码头上张罗的主要是汤若望。汤若望一指停在马路上的三辆汽车,说道:”请教宗陛下和国王殿下上车。“听到汤若望的话,亚历山大七世脸上一白。若昂四世诧异地问道:”我们…我们…我们要坐那个车?“汤若望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大齐最好的车辆,是副市长专门调拨的迎宾车。“主教克劳斯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声吼道:”我们不坐魔鬼的车子!“听到克劳斯的话,汤若望和身边的天津副市长愣了愣。他们看向了无比紧张的教宗和若昂四世,然后对视了一眼。汤若望就哈哈大笑起来。“教宗陛下,这绝不是魔鬼的车子!这是汽车!这是机器的力量!“亚历山大七世瞪着眼睛看着汤若望,却碍于身份没有说话。若昂四世吸了口气,用拉丁文问道:”什么机器可以不用马自己动?“汤若望笑道:”殿下,这是大齐皇帝的内燃机。这种内燃机的原理和轮船上的蒸汽机差不多,但内燃机的体积小得多,大概只有一个大箱子那么大。内燃机安装在车子上,就能驱动车辆,不再需要马匹。“教宗听到这个解释,诧异地看着汤若望。汤若望此时已经完全是一个中国人打扮。他正了正头上的东坡巾,笑道:”教宗莫要担心,我和教宗同乘一车,保证教宗的安全。“亚历山大七世看了看若昂四世,发现葡萄牙国王经过汤若望的解释,脸上也渐渐没有了惊慌。而身后的教士们本来就没有资格坐车,所以他们听到汤若望这个”自己人“解释后,也都没有那么恐慌了。教宗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坐…汽车吧。“汤若望哈哈一笑,走过去打开车门,带着教宗坐上了汽车。第一辆车上坐着天津副市长开路,若昂四世坐在中间一辆车上,教宗坐在最后面一辆车上。驾驶员在前面飞快地转了几下飞轮,敞篷汽车抖了几下发动起来了。教宗坐在后座的真皮沙发上,死死抓着汽车的车门,眼睛睁得好大,仿佛随时会被这辆不可思议的机器吞噬一样。汤若望看着教宗的样子,脸上淡淡地笑着,若有所思。汽车开动了,很平稳,沿着道路往前行驶,以二十公里每小时的慢速前进。亚历山大七世渐渐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左右的风物。但是此时已经很晚了,汽车开了一会天就黑了,周围的东西看不太清楚。码头上的工人也渐渐放慢了动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教宗本来想好好看看巨大的天津大沽港,此时却无法如愿了,正要说可惜,却看到突然间,无数的明亮灯光同时在整个港口里点亮。就像是一个**师突然间释放了一个可怕的魔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大沽港。一盏一盏亮得刺眼的路灯在同一时间启动了,把本来昏暗的码头照得灯火通明。那些本来因为黑暗而迟缓的码头工人们又再次开动起来了,大沽港又再次进入了一片喧嚣中。亚历山大看着那亮得和白昼一样的港口,看着那些火树银花一样的白炽照明灯,完全忘记了体面和风度,情不自禁地把嘴巴张得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