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人苍月和那数名炼狱山大长老死去开始,炼狱山的红袍神官便已死去得太多。
虽然从张平越过千霞山之后,炼狱山一直在吸收着新血,但在这旷日持久的大战中,又不知道有多少红袍神官死去,所以炼狱山的内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死寂,几乎难以看见红袍神官的身影。
知名的炼狱山修行者已然所剩无几,且大多数都在山外的战场上,只是这种几乎无人的炼狱山依旧十分凶险,一些机关埋伏的威力甚至远远超过红袍神官的威胁。
一名身穿古旧黑袍的老者出现在了炼狱山的一片山崖下。
这片山崖崖壁和炼狱山的绝大多数地方不同,并非是寸草无生,而是长满了奇特的手指粗细的金黄色茅草。
在这些茂密的茅草间隙里,隐约可以看到崖壁的本体却是奇特的紫红色,还能看到这片崖上有很多废弃的矿洞,阴风呼啸,透着异常古怪和阴森的味道。
身穿古旧黑袍的老者面容沉静的走入了其中一条废弃的矿洞,矿洞非常低矮,普通人在里面无法直立,且越是往里,空气越是污浊,越是莫名的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
矿洞里的分叉越来越多,越来越通往地心深处,且所有的分叉矿洞之中都许久没有人行经的痕迹,然而有股寻常修行者所不能感知的莫名气息,却是隐隐的从最深处的矿洞中传出。
在搜寻和感知了很久之后,这名身穿古旧黑袍的老者最终发现了这股隐隐的气息,他趟过了一段积着污水,闪着铜绿色荧光的矿洞,最终来到了一个因采掘矿石而形成的洞厅里。
在这个洞厅的最深处,有一个因崖壁渗水而形成的水潭。
水潭始终混杂着一些岩石中溶解出的昏黄颜色,并不干净,水潭的边上堆着一些朽木,内里有一名衣衫都早已腐朽掉,双手都已经被斩掉,面目都被乱发和胡须遮掩住,如野人一样的老人。
这个老人瘦到极点,嶙峋的骨头外面紧紧的包着一张皮,眼窝都已经深陷得如同骷髅一般,然而当身穿古旧黑袍的老人第一步跨进这个洞厅时,他却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想不到还能见到一个老朋友,罗侯渊,你都来到了这里,难道炼狱山已经被你们青鸾学院灭了么?”
在这样的笑声里,身穿古旧黑袍的学院守护罗侯渊微微颔首,说道:“齐逆鳞,我没有想到你还活着。”
响亮的笑声过后,老人接下来的第二句话却是变得微弱,气若游丝:“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真好,这总算也让我回想起一些值得骄傲的光辉回忆。”
“曾经的南摩国大国师,在南摩国兵败之后不仅不想让炼狱山掌教替换国君,改朝换代,而且甚至想取代炼狱山掌教的位置。”罗侯渊平静的点头:“你当然有足够值得回忆的东西。”
“可是我还是不如炼狱山掌教,还是失败,被他丢弃在这里。”这名名为齐逆鳞的骷髅般老人牵动着枯叶般的嘴角笑了起来,感慨道:“我能在这里活下来,不是因为有水喝,有青苔,有蘑菇可以吃,甚至还能吃到一些老鼠,而是因为他已经根本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在他的眼中,被和他击败,最后被他当成奴隶的修行者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时间太久,除了那几个老不死之外,已经没有人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囚徒被他随意丢在了这样的矿洞里。”
“炼狱山掌教已经死了,那六个老不死也已经死了。现在接替炼狱山掌教的是一名曾经的青鸾学院学生。”罗侯渊看着他,说道:“从某种意义而言,你的仇已经报了。”
齐逆鳞如枯叶般的眼皮微动,用一种温润的目光看着罗侯渊,“为什么说是曾经的青鸾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