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蓉道:“前些天闻人苍月大举北进,虽然已经退却,但确切的情形是他用五万大莽军突袭八万千霞军,大莽军一万前锋军全军覆灭,但千霞军的伤亡过两万,所以无论如何云秦都不算大胜…还有因他统帅大莽军队入侵云秦边境的事情,民情激愤,无数民众要掘了闻人家的祖坟,后来还是皇宫里面出了不少公文,说闻人苍月只是某人的私生子,和闻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干系,将闻人苍月母亲的封号给削了,坟地平了,才将民怨按了下去。”
林夕点头沉吟道:“再强的将领,即便有许多嫡系心腹部将的配合,也不可能将陌生的七路大军很快熟悉得有如指掌。他的伤势又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冬天行军打仗,除了大雪封路,军械和给养供给不上之上,普通军士伤病减员也会比较多。而且面对皇帝的南伐,在军势和国势稍弱的情形下,他应该会先行守势,慢慢练兵,消磨云秦大军的实力。所以他至少需要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本身也不可能在明年春之前主动冲过千霞边境。他这么做,只是要进一步的激怒皇帝和中州皇城的主战权贵。那个闻人老首辅本身也是反战派,出了这样的事情,保住祖坟,恐怕是中州皇城和闻人家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或许就因为这要保住声誉,闻人家的那一张位置也要让出来。这样一来,明年春云秦的南伐彻底成定局,且投入的力量会更大,只要道路一适合大军作战,皇帝恐怕会立时发布军令,南伐就会开始。”
陈妃蓉点了点头,看着林夕道:“最近已经开始大量征兵,明年春起云秦青壮劳力减少,米粮出产会有减少。碧落陵设行省也已经议定,但按确切消息,会以山阳道为界,一分为二,设立两个行省。”
“和以前天灾引起的饥荒年一样,米粮不够,但朝堂会限制米粮提价,所以细米细粮不够的情形下,整个米面生意就会需要大量的粗粮补充。碧落陵方面,让许笙尽量拿地,一些不适合种植细粮的劣地,能拿的话也多拿一些,可用以种植粗粮。”林夕平和的说道:“我只担心明年下来,我们大德祥没有足够的米粮供应,别的商号和我们的竞争,这根本是不需担心的事情,因为他们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既然大盛高已经同意我们的条件,并同意给出那么惊人的巨款,那我们的第二步,便可以开始了。”
陈妃蓉笑了笑,笑得风情万种:“好,既然这次是花他们的钱,他们也肯定会乐意出力,所以我们这第二步,走的应该还会比预料中的更快些。”
千霞山边境线上。
千霞边境的第一场雪来得比林夕所在的栖霞行省大浮集镇要晚一些,但第一场雪过后,第二第三场雪,却是很快落了下来。
在边境线上积雪已经厚达两尺的白色雪原中,有无数横七竖八,业已冻得僵硬的军士和马匹的尸体。
有一只数百人的云秦军队在就地掩埋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并清理挑拣一些有用的军械,装车拉回。
有无数的乌鸦飞在半空之中,发出聒噪至极的叫声。
这些乌鸦本来是云秦和大莽的这片边境线上食腐的主力,但不知从何时起,这边境线上却多了大量的秃鹫,这些凶猛的秃鹫在抢食时,这些乌鸦根本不敢靠近,只敢垂涎的盘旋飞舞,等到这些秃鹫改换地方,移开些位置,大量的乌鸦才敢一涌而下,拼命的抢夺秃鹫留下残羹冷炙,丁星血肉。
一名云秦军士在沉默的行进间,一大群秃鹫旁若无人的在他面前不远处落下,抖开腥臭的翅膀,撕扯啄食几具僵硬的尸首。
看到那几具身穿黑甲的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瞬间被扯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这名云秦军士再也无法忍受,抽出背上的黑色长刀便冲了上去,但是连斩数头秃鹫,惊得那一群秃鹫全部飞起之后,这名云秦军士却是又无力而痛苦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嚎叫。
因为这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战场太过辽阔。
在这片到处是尸体和秃鹫、乌鸦的战场上,他们数百人,从空中看下来,也只是这片辽阔战场上的一个黑色斑点。
即便是不停的砍杀,又能杀得死多少头秃鹫,杀得死多少乌鸦?
在云秦的这年冬,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之际,叛逃至大莽,成为大莽七军最高统帅的闻人苍月,在云秦全国民情汹涌,准备着南伐讨逆的时候,却是反而主动挥师北进,越过大莽边关,和在云秦同样有天才之称的胡辟易统帅的云秦边军,展开了数日绞杀,直至一场大雪落下,双方的这场大战才结束,大莽军队才全部退却。
在方圆数百里的区域之内,双方一共抛下了三万余具尸体,加上无数马尸和破碎军械,千霞边境线上,残烈如炼狱。
在叛逃将领闻人苍月反而敢挥师讨伐云秦帝国的消息传遍云秦帝国后不久,另外一个不属于战争,但对于商号而言也极有震撼力的消息,也在云秦帝国内传了开来。
前段时间,以垄断的金丝蜜柚茶和皂膏生意一飞冲天,收购了大同号商行的大德祥,在出人意料的大耗银两,进入米面生意,近乎一统栖霞行省之后,又有更加惊人的手笔。竟在一月不到的时间内,一口气在整个云秦帝国的绝大多数重要都城内,连开了上百家专营米面生意的分号!
这种手段,已经完全不能光用“气魄”二字所能形容。
这已经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才上得了台面的新兴大商号所能做出来的事情,而像是一个已经在云秦称霸了许多年,财大气粗到了一定程度的巨无霸商号,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