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走在你前面。”微微顿了顿之后,他看着贺白荷,又说了这一句。
贺白荷比任何人都明白倪鹤年都要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倪鹤年成为修行者,成为圣师比他早出很多年,所以今日在遭遇他这一剑,自身最强大手段发挥不出的情况下,却是依旧以超出他的修为进境,破掉了他这一剑。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年长者对于后辈修行者的最大赞扬。
贺白荷面露满意微笑,正待出声。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飞起,一名仙一学院的修行者以掷剑式,朝着倪鹤年发动了一击,剑光如流星,直击倪鹤年后心。
贺白荷面容微微一僵,心中一声叹息。
他虽然是此间学院之中,皇帝一方的最大对手,有能力阻挡皇帝意志的人,但并不代表着他能掌控所有学院中反对皇帝的势力。此刻这名出手的仙一学院中人,便是不受他影响的人。
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出他和倪鹤年是两败俱伤之势,但倪鹤年即便剑光入里,遭受重创,他毕竟也是整个云秦唯一的大供奉,中州城中无敌的修行者,距离大圣师也只差一步的存在,即便是受伤,实力也依旧远在一般人的想象之外,也不是这场间任何人能够杀死的。
一声轻咳声响起。
倪鹤年反手弹了一弹。
叮的一声,那道流星般的剑光反弹而出,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狠狠刺入那名仙一学院修行者的胸口,将那名修行者带得倒飞而出。
“这剑,同样是属于云秦的…这剑已经有了传承没有?”弹指杀死一名刺杀自己的强大修行者,倪鹤年脸色平静的看着贺白荷,问道。
贺白荷真诚道:“尚且没有。”
倪鹤年感慨道:“只可惜这剑从此而折...到了你这样的修为进境,你也应该明白,即便你能施出这样强大的一剑,却依旧不太可能战胜我,阻止我。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么的意义。”
贺白荷莫名的笑了起来,“当然有很大的意义,原本如果不出意外,大供奉便应该是目前云秦所有圣师之中,寥寥数名有希望进阶大圣师,而且应该会是最快进阶大圣师的人。大供奉你这样的修为,这个世间,原本也只有夏副院长和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才能胜之。若是进阶大圣师,那这整个云秦,暂时便不存在能够压制住大供奉您的人物,这样便更加无人能够阻止圣上的一些意志…哪怕今日之战,让我此生无法进阶大圣师,让大供奉你也终究无法进阶大圣师,或者至少可以让你在接下来一二十年都无法突破到大圣师,这种代价,当然是值得…这是圣上发疯之后,世上的修行者和圣上意志之间的最重要一战了。”
倪鹤年在贺白荷的笑容里再度陷入沉默。
“我知道大供奉您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名一心求道的修行者,希望云秦和云秦立国前十年前一样,充斥各种各样强大的修行者,各种各样惊人的技艺,但晚辈我却是恳请大供奉您想一想,无论是钟城、夜莺,或者是我,都的确是云秦的修行者,但我们这些修行者,为什么却反而和皇城,和您为敌,反而成为一颗颗阻止您修为破镜的石头。”贺白荷肃穆道:“大供奉您身上的这件衣袍已经破了,何不如就此脱了这衣袍去?”
倪鹤年也笑了起来,笑得无限感慨,“修行者脱了自己的道,何以成圣?死在眼前,还想游说我?”
贺白荷摇了摇头,轻叹道:“你们今日是杀不了我的。”
“这名就应该是传说中皇城里面,圣上身边最强大的近侍,影子圣师邱寒影了。”贺白荷转头,看了一眼那名戴着面具的神秘修行者,接着微笑道:“但除非大供奉你想伤得更无法收拾,否则他应该无法阻止我离开。”
倪鹤年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身穿灰袍的神秘修行者冷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被轻视,悬浮在他身前的那一柄枯黄色金属小剑顿时带起了剧烈的风声,挟带着磅礴的天地元气,朝着贺白荷疾飞而至。
今日仙一学院这种不寻常之地,注定有更多的不寻常之事发生。
平静的流瀑中陡然飞起了一片水花。
一条带着某种宁静之意的剑光,狠狠的斩击在了枯黄色的飞剑之上。
只是一剑,倪鹤年的眉头便皱得更深,如同脸上多了几条刀刻般的皱纹,皇帝身边最神秘的近侍邱寒影便发出了一声沉冷闷哼,枯黄色剑光飞回了自己身前。
贺白荷微微的一笑,从潭石上站了起来,径直从潭后山林离开。
平静的山林间,山道之中,骤然出现了一些先前没有展露身影的仙一学院修行者,发出一声声厉啸,朝着贺白荷截杀而去。
贺白荷微微叹息。
他并指为剑,剑光再现。
一道道极淡的剑意弥漫在他行经的一片片山林之间。
剑断、手断、身断…那些拦截他的一名名仙一学院的人,在凄厉的惨呼声中,被割裂成一块块的血肉碎块。
像贺白荷这种拥有仙一学院最强剑的圣师,和倪鹤年一样,即便是重伤,也不是一般修行者所能杀死的,更何况,在这整个山上,在这整个仙一学院之间,贺白荷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剑,这座山上,到处都是他预先埋好的符文一般,到处留着他一丝丝的剑意。
唯有倪鹤年和邱寒影这样的强者才有可能阻止已经完成在此处的使命的贺白荷的离开,然而倪鹤年和邱寒影,此刻却是被瀑布上的那一名剑师所阻。
“将军剑…你是东林叶家叶忘情。”
“昔日你修为连退,连圣师阶都恐怕终身无法达到,想不到今日剑中杀意如千军万马奔行,这修为,已经直逼昔日叶大将军。”
倪鹤年抬起了头,看着瀑布上那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剑师的身影,“只是圣上对你们叶家一向不薄,甚至你们叶家子弟如亲王世袭,始终坐享荣华安逸。你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家小而国大,昔日我困于情而丢弃将军剑,今日我能重拾将军剑,又岂能因小家之富贵、个人之生死而不济天下?”身穿月白长衫的东林行省第一剑师叶忘情眉宇之间似乎依旧有一种令人怜惜的淡淡忧伤,但是眼神却是已然说不出的明亮而坚毅。
“若一日东林行省都失守,我叶家安能有一间平静安逸的瓦屋?”
听到叶忘情这样的声音,倪鹤年不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叶忘情自去。
此时倪鹤年的脑海之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云秦前十年,他行走在中州城街巷之中,观看形形色色的修行者之决的时候,看来不管是换了何种的年代,即便现在因为一些学院的并起,使得修行者大多出自学院派而少了百花齐放,但现在看来,这修行者的世界,却始终有着各种各样坚持着自己信念的修行者,这修行者的世界,依旧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