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戏百禽,凤凰弄碧涛。齐宁第一次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正是从卓仙儿的口中听到,如果这女子只是说出这两句话,齐宁倒未必能肯定她就是卓仙儿,毕竟这两句话并非卓仙儿所创,也并非只有卓仙儿一人知道,从别人口中说出这两句话,也并非稀罕事。鸟语戏百禽,凤凰弄碧涛,这两句话实际上说的是两具古琴。按照卓仙儿的说法,这天下间有四大古琴,都是名声在外,但凡是音律行家,四大古琴对他们来说都是如雷贯耳,可是在四大古琴之上,还有两具古琴,那却是传说中的神物,一具鸟语琴,一具凤凰琴。当时仙儿说起这两句话的时候,齐宁很有兴趣,便是仙儿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齐宁都是记忆犹新。而眼前这女子,虽然样貌和卓仙儿完全不同,但吐出这两句话的时候,其神态和语气,竟然与当初卓仙儿说这两句话的样子一模一样,齐宁相信天底下有可能两个人的身段甚至眼神一模一样,但连说话的语态竟然也一模一样,那就实在是稀罕了,看到对方的神态,齐宁立时便脱口而出。那女子愣了一下,齐宁已经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女子,那女子感觉齐宁的目光就似乎是在看着一个不着片缕之人,顿时有些不自在,蹙眉道:“你.....!”却不知该怎么说。“空山鸟语,碧海潮生!”齐宁叹道:“你可听过这两句话?”那女子娇躯一震,喃喃道:“空山鸟语,碧海潮生......!”她秀眉拉紧,似乎是想极力从脑海之中回忆起这两句话,但很快,她就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眼眸之中显出迷乱之色。齐宁看在眼里,轻叹一声,道:“你说你们潜入宫中,是为了一具古琴,那是鸟语琴,还是凤凰琴?”女子犹豫了一下,才道:“无论是鸟语,还是凤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具古琴对你们来说,并无什么用途。”“对我们没有用途,那对你们有何用途?”齐宁追问道:“为何你们非要得到那具古琴?”女子摇摇头,道:“第一,你说过只问我一个问题,我没有欺瞒,已经告诉了你。第二,那具古琴到底有什么用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要带走古琴而已。”看着齐宁眼睛,问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齐宁微一沉吟,才道:“你虽然略有恢复,但是你的伤势未愈,我只担心你无法离开皇宫。”“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女子扶着青竹,缓步向外去。齐宁想到什么,叹道:“咱们不久之前见过。”女子足下一顿,回过头来,齐宁凝视着女子的眼睛,道:“刘絟前一阵子带了几名乐师入宫,他们入宫的那天,正巧被我碰上,当时我瞧见其中一人的背影十分眼熟,一时没有认出来,现在想起来,那人应该就是你了。”女子俏脸上立刻显出诧异之色。“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买通了刘絟,但你现在的身份,是宫里的乐师。”齐宁道:“利用乐师的身份,混入宫中,找寻机会在宫里搜寻古琴.......我说的没错吧?”女子眸中显出一丝寒意,反问道:“那你想怎样?”齐宁淡淡一笑道:“这也难怪你并不担心出不了宫。离开龙苑,你依然会以乐师的身份潜藏在宫内,既然有办法混入宫中,当然也有办法离开皇宫。是了,既然古琴已经被夺走,你们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宫内,接下来自然是赶紧离开皇宫,在东海门人回岛之前追上他们。”那女子神色更是冷峻,一只手甚至握起拳头来。齐宁看在眼里,笑道:“我倒要庆幸你现在受了伤,否则你应该要杀人灭口了。”那女子不再理会,转身便走,走出两步,齐宁才淡淡道:“我叫齐宁,也许你永远也不会想起我,只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到我,我随时恭候。”那女子只是顿了一下,终是拖着受伤之躯离去。齐宁等那女子离开,才轻叹一声,虽然种种迹象显示这女子很可能就是卓仙儿,可是那张脸却是推翻自己判断的最大力证。他知道这伙人入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小皇帝,而是为了得到古琴,既是如此,自己倒也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小皇帝。只是一具古琴,为何会让赤丹媚断然背叛自己?那具古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何大宗师非要得到那具古琴不可?齐宁一开始还担心这帮人盗取的东西会对楚国有着巨大的损害,但知道那只是一具古琴,心里却很难想到一具古琴对楚国有多大的危害。齐宁在龙苑直待到半夜,好在他在竹林之内修炼内功,时辰倒也是过得飞快。只等到半夜南疆雪龙沉睡之后,齐宁这才下了蟒池,顺着之前进入的密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他记忆力惊人,赤丹媚领着他从地下密道进来的时候,他其实就一直在暗中记着方向,此番回去,顺着记忆方向而行,一切倒也还很顺利,这地下密道虽然极其隐秘,但其中却并没有布下什么机关。到了弥勒寺的那处出口,上面的弥勒石雕封住了出口,齐宁知道这下面必有打开出口的机关,否则赤丹媚和萧绍宗等人也无法从出口离开,四周黑漆漆一片,齐宁双手在周边的石壁上抚动寻摸打开机关的按钮,这倒花了他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摸到一处极为光滑向外凸起的小圆石,用力向下按进去,果见到上面的弥勒石雕缓缓打开。他心知当初赤丹媚打开这道机关,也必然花费了不少时间,记住了那机关所在,随后又发现石壁上有攀登上去时用来踏脚的凹洞,利用那些凹洞倒也是轻而易举地出了洞口,赤丹媚之前是在弥勒石雕背后捣鼓出移动石雕的机关,齐宁亲自试探了几下,却也是顺利让弥勒石雕封住了洞口。齐宁暗想这条地下密道还真是皇宫的一处破绽,幸亏知道的人并不多,否则要是传扬出去,日后若有人想要入宫行刺,这便是一条极其方便的捷径,只是自己当然不能直接向小皇帝说明,否则小皇帝必然会怀疑自己又是如何知道密道所在,最近小皇帝和自己的关系有所疏远,齐宁也猜不透那小皇帝到底是何心思,这种事儿暂时还是不说为妙。弥勒寺内一片死寂,齐宁出了弥勒寺,正是后半夜时分,大街小巷也是一片冷清。回到锦衣侯府,发现侯府正厅却是灯火明亮,他心中奇怪,进到亭内,却见到齐峰和李堂都在厅内,顾清菡正低声对二人吩咐什么。段沧海和赵无伤被齐宁调去统帅训练黑鳞营,齐峰和李堂则是被留下负责锦衣侯府的守卫,平日里齐峰和李堂二人轮流执勤,今日两人同时被召过来,倒是有些奇怪,齐宁正想过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顾清菡正好抬头看到齐宁进来,愣了一下,李堂和齐峰感觉三夫人表情不对,都回过头来,看到齐宁,两人互视一眼,本来凝重的神色顿时松弛开来。齐峰率先抢上来,拱手道:“侯爷,你.....您没事吧?”齐宁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方才在水中浸湿了衣衫,衣衫还没有干,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反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事?”齐峰干笑一声,道:“侯爷.....侯爷没事就好。”李堂也是走过来,打量齐宁几眼,确定齐宁安然无事,这才彻底放心。顾清菡走过来,向齐峰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出门之后,齐峰似乎想到什么,又回转身将大门带了上,这才退了下去。顾清菡上下打量齐宁一番,蹙眉道:“你.....去了哪里?”齐宁心知那地下密道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能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顾清菡一脸狐疑:“你身上都是水,难道下水了不成?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一走就是整整一天,连.....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们多担心。”齐宁心知昨天凌晨突然离开,直到今天后半夜才回来,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声,顾清菡自然是担心,安慰道:“三娘,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是.....就是出去透透气,没什么大事。”“透气?”顾清菡压低声音,微低下头,道:“是.....是不是我让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所以你才自己跑出去?”“没....没有!”齐宁心想我这半夜跑出去,与你又有何干系?顾清菡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前天晚上说的话,你心里一定不痛快,可是.....可是你也用不着这样,害人家担心一整天。我又不敢到处张扬,只能让他们两个四处找寻,你平日去的那些地方,他们又寻你不见,我还.....!”说到这里,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瞥了齐宁一眼,才轻叹道:“我.....我对你就当真那般重要吗?”齐宁闻言,瞬间就明白过来。顾清菡显然是以为那天晚上的三年之约让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自己才连说一声也不说,偷偷离府,她自然不可能知道是赤丹媚半夜三更将自己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