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环抱,盘膝端坐,李仪视线凝重,紧紧盯着眼前两方白纸,若有所思。其中一张,画旋龟咆哮之相,龟身、鸟、虺尾,其形栩栩如生,凶性凛然,似欲破纸而出!旁边,是一些零碎标注,字迹潦草,明显是想到哪,就写到哪。另一张,形如偃月,画的是月河斗气,也有不少标注。李仪在思量。虽被驱逐,以他的性格,怎会善罢甘休?另起炉灶,未尝不可!不过,李仪并不准备制作一幅蛮熊之膂,即使能逾越周巽等人,也有拾人牙慧之嫌,他不想,也不屑做。要鼎新,要突破!一幅量身而做,全面凌驾“蛮熊之膂”,前无古人的道化武装!“古兽旋龟,其诸多属性,与其说像龙龟,不如说,更似玄武!”结合亲身体验,他摩挲下巴,自言自语。“既然这样……”取出万象阵集,翻至魔阵列——“六道之轮”,李仪神色专注,细心观摩。正是六尊神灵中,大地霸主——玄武!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规则是相通的,法阵与道化武装,也可殊途同归。“不过,玄武非龟,而是……”喃喃一句,言语间,灵光乍现,李仪的眼眸中,有一抹精芒,电闪而过!“错了,大错特错,我走入了一个误区……所谓相辅相成,并非要属性完全一致,阴阳相济,雌雄互补,也有奇效!而且,其效果,远胜简单的属性堆砌!”视线定格于玄武之上,阅读,揣摩,思考,许久之后,他翻动书页,到了另一页。六尊神灵,九幽大帝——腾蛇!依旧是细细阅读,深深揣摩,沉沉思考。不过,再次停驻时间更长,他眼中的火花,也尤为激烈。良久,李仪闭上眼。无数光怪6离的画面,在脑海中,走马灯般,轻徐流过,有旋龟傲啸,有腾蛇蜿蜒,光影交织后,一道嵬峨巨相,足踏九幽,头顶天穹,渐趋成型。“嘶!”李仪倒抽凉气,那道影像,连他自己看着,也觉触目惊心。睁眼,再闭眼,所有图影,一一黯淡,留下的,是一道至简轮廓,形如星图,又似能量回路。呼吸放缓,他盘膝端坐,再无动作。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仿佛陷入沉睡,了无生息。不过,不断颤抖的眼皮,则在表明,他在剧烈思索之中。一日一夜。睁眼,眼瞳中,锐芒乍动,似电闪雷鸣!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神色间,成竹在胸。“来吧!”握笔,一记巨大弧线,悠长缱绻似游蛇,纸面上几个银钩铁画的折转回旋,一笔成画。一股玄妙之意,在纸面横生。同此同时,几滴豆大汗珠,在额头沁出。仅是一笔,似乎就耗费了他五六成的精力。“是个不错的开始……”未及抹汗,李仪眼神凛然,又是一笔凌厉如星轨的弧线。“该死的,真不禁夸,第二笔,就出错了!”“又错了!”恼怒之声,几乎未曾间断。一晃,又是六天六夜!又是一日,日上三竿。晨光下,严河眉间有淡淡焦色,行至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李仪,你怎么了?整整七天,你都没有去补天阁。是修行中,出了什么问题么?”“滚!”话没说完,门内,一道巨吼,仿佛狱龙咆哮,平地雷响!隔着一道房门,竟有龙之威势,如洪流宣泄,呼啸而来。严河身躯剧震,他心跳竟然停了半拍,魔力流转凝滞,半晌动弹不得。“这小子,真是走火入魔?这份威势,简直是……”他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形容。站在门口,严河进退两难,干脆停留原地,静静等待。“成了!”过一阵,一声夹杂着兴奋和疲惫的声音,高高扬起。“抱歉,刚才我太专注了……师兄,请进!”大门开启,一只白皙手臂冒出,将严河飞快拉了进去。“严河师兄,有吃的么?”严河一抬头,眼前,是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仿佛严冬时节的饿狼。他甚至怀疑,自己牙缝中吐出半个“不”字,就会被对方当场吃掉。“我的须弥戒指里,有点干粮,但不多……”才刚取出来,就见李仪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你小子,究竟几天没吃东西?”严河哭笑不得,他观察几眼,倒放下心来,除了精神干涸,李仪身上并无异常。“七天。”不断往嘴里塞着东西,李仪含糊说道。“七天?”严河差点跳了起来,“你这七天,都在干什么?”“这是这玩意了!”李仪指了指地上,拍拍手上残渣,就往外走,“严河师兄,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我先出去,吃点东西。”“什么东西?要七天?”严河视线下移,落在一张张纸稿上,一刹间,似乎醒悟了什么,嘴巴张得差点裂开。“武装图纸?莫非,是……自创武装?”牙关得得得地碰撞着,严河大惊失色之下,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不知如何说话了。自创武装,号为“登天之阶”,即使对武装师而言,也是关山难越!还不足一年啊!李仪的武装修行,还不到一年呢!这世上,真有天才?哆嗦的手指,捡起一张薄薄的图纸,严河的动作,却似乎无比艰难。一点点地看下去,他脸上的惊讶,渐渐凝结,蜡像一般。“真的是……自创武装?”一页页翻阅,隐约可见,纸稿一角,龙飞凤舞,是四个大字——玄冥之心!……“五万零一千白晶?此外,还得提供一头3级魔蛇的心脏?”张鸣世面露讶异,靠着扶手道,“这五万零一千,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没别的意思,”李仪淡淡一笑,一抹傲然,在瞳孔中闪逝,“我的道化武装,远胜周巽,自然不能和他订一个价格,太过跌份。”“哦?这么有自信?”张鸣世挥舞折扇,笑吟吟道。“这幅道化武装的图稿,我已经带了过来了。”李仪抬手,一卷粗大纸稿,握在掌心,“你可以先看一眼。”“可以。”李仪也不废话,手掌一扬,一张巨大图纸,铺展而开。“哦?”这幅武装,也是装在臂部,略似臂甲。纸面上,群线交错,千头万绪,隐约间,形若巴蛇蟠曲,寒意森森,邪异莫名。一眼望去,张鸣世瞳孔收缩,眼神里,冷芒流溢,竟有贪婪之色,难以自抑地闪烁而起。“怎么样?”李仪不动声色。“玄冥之心?有趣……”脸上的玩世不恭敛没,张鸣世表情严肃,“你真能做得出来?几成把握?”“八成!”李仪想了想,说道。“,是提议……”“什么提议?”李仪问道。“陪我过两招!”“啊?”这提议,实在出乎意料,李仪不由苦笑,“张公子,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剑歌,有点以大欺小之嫌吧……”“剑歌,法徒,那都是纸面上的玩意!”张鸣世淡淡一笑,“明人不说暗话,这薄暮之都里,能击倒你的剑歌,我想没多少个……”李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闲了太久,实在是有点手痒,咱们点到即止,不行么?”张鸣世露出苦笑,竟带了几分哀求意味。“好吧!”李仪想了想,点点头,他其实也有点手痒。遥隔三十米,对面而立。这是武者与法师决斗时,公认的标准距离。一柄弧形长剑握在手中,张明世鞠躬,轻语道:“请。”剑柄紧握,月河斗气喷薄,一刹,波光粼粼!李仪的瞳孔,骤然化作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