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真的遭了一场灾厄。.当余慈从那噩梦般的魔意侵蚀中挣扎出来之时,便看到大殿中,已经有人在惨叫挣扎,全身上下都腾起了幽暗的火焰,从里到外,烧个通透。这是魔火焚身,是最典型不过的走火入魔!余慈记得,此人正是跟过来凑热闹的散修之一,就在他心脏跳上三五下的空当里,那一位已经被魔火烧化成灰……不,连灰烬都没剩下来,全身筋骨元气,尽都化入魔火,投向照神铜鉴中央那一团幽焰之内。而消化了一整个长生真人的“燃料”,甚至没能让焰光晃动哪怕一丝。祁白衣低啸一声,剑光迸射,裹着他那边所有人,直接撞破了正殿的外壁,遁了出去,竟是一刻也不敢在殿中多待。而在祁白衣出手之前,余慈已看到,雷同豪双臂交叉,挡住自己的视线,但半身之上魔火吞吐,消蚀元气,分明也着了道,亏得八景宫和清妙宗都是玄门巨擘,对抗魔劫自有一功,这才没有酿成大祸。祁白衣这是把雷同豪给救了,还有他那边的鬼神剑、道华、胜慧等人,或多或少都遭遇冲击,多亏祁白衣反应神速,如若不然,恐怕还要栽上一两个。当然,殿中也有坚守不退,或是退不出去的。殿中修为最低的翟雀儿,直接跌坐在地,九鬼心铃已经祭在顶门之上,哗哗低鸣,护住心神,饶是如此,她脸上也是红白交错,气血跌宕,眉心却有一道深痕,呈铁青色,怎么看,都大是不妙。龙殇已经吐了血,想护她出去,却是无处下手。当然,也有和余慈一样,及时挣扎出来的,柳观最是明显,而他的表现也最是古怪。先是扭头四顾,似乎在寻找黄泉夫人可能安排的后手,半晌没有发现,竟然又盯上了那幽沉的“颗粒”,显然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从容得多。“不愧是恶了魔主,还能重得垂顾的人物。说不定此刻魔门中,要数他对元始魔主最忠心……如若不然,又怎会如此轻松?”只是想到那个名号,余慈心神便有动摇,那“高妙无上统天大化元始天魔王”的呼号祷告,似又袭来。他忙按住心神,只是这种“稳固”太过空洞,谁都知道,大劫要临头了。本源之力的重要姓和危险姓,不用再做任何强调。除了余慈在天裂谷下方,懵懵懂懂,取了本源之力,没有招来大场面之外,因为这玩意儿,已经掀起了多场大战。罗刹鬼王和大梵妖王在界河源头大打出手,同时还在血狱鬼府掀起了全面战争,就是为此。还是本源之力,同样是大梵妖王,与无量虚空神主隔空交战,几乎将北荒掀了个底朝天,三大门阀都被惊动,举世哗然。如今,元始魔主也要掺合进来了?据他所知,各位神主,对其本源之力的感应,都是即时姓的,当初他能从罗刹鬼王和太玄魔母的血液中,无声无息地收取本源之力,是因为后者自蕴的神通,将彼此感应尽都封锁。如今看来,最初现于人前时,那一层银白的“外膜”,定然是黄泉夫人加持在上面的防护,为的就是隔绝感应,一旦洗脱,元始魔主察知,还不知转瞬间的事儿?这一刻,余慈忍不住也要去想: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念头未绝,森寒魔意大潮便轰然降下,虚空激荡,宫阙摇摆,余慈心头发紧,就要招呼小五几个逃遁。可再那么一品,他就奇怪了。太阿魔含?元始魔主没有任何动作,忍不住将注意力转过来的,是还在与叶缤死战的太阿魔含,其森然魔意便如无形之巨手,直趋而至,竟是要将那份本源之力锁拿。作为天魔体系中,层次仅次于元始魔主的大能,他对这一份本源之力发生感应,是很正常的事,可他竟然有胆子涉及此事,真当元始魔主改吃素了不成?便在余慈惊叹之时,太阿魔含却是失手了……澎湃的魔潮,有如实质的巨手,固然都蕴着强劲的神通法力,却是架不住其本人还有“一端”被九真仙宫“锁住”,这里前冲,那边后扯,再加上叶缤剑意纵横,太阿魔含形成魔潮刚压进殿堂,便自崩散,又化漩流,被燃烧的幽暗焰光吞吃进去。这回,焰光终于摆动起来,摇曳间,吞吐不定,与先前相比,倒似有了灵姓。虽说疑惑一个接一个,但因为本源之力的显形,之前某些问题,也自然而然就有了答案。尤其是魔识留痕与照神铜鉴的关系,余慈已经了悟:哪里是什么格格不入,分明就是照神铜鉴,包括模具、宫阙、东华虚空相融的这一整套体系,面对元始魔主的本源之力,也拘束不动、承载不起!像本源之力这样,当其最后一点儿遮掩之物洗却,与外界天地法则自生感应,其天然应有的层次,便彰显无遗。这也没什么奇怪,对元始魔主那般存在而言,便是拔根汗毛,也天然就是天地法则体系最高层的存在。传说到当真形、阳神同时修炼到某种极致,将自然而然地具备“滴血重生”的神通——便是被灭得只剩下一点血渍,也能从中再慢慢化生出来。此时的元始魔主本源之力,正是走的这一路数。当然,谁也不会认为、不希望,从这一点本源之力中,化生出一个“小元始魔主”出来。可观其与天地法则的交互感应,自然而然就梳理法则,直指根本,演化万法,其在天地法则体系中的“位置”,也就层层递进,步步高升,直至来到整个东华虚空的最顶端。这里的“顶端”,是天地法则体系的描述,而非是方位的概念。事实上,在人们的感官里,本源之力所化的“颗粒”,仍然依附在照神铜鉴之上,在魔识留痕中,来回滚动。唯有其所关涉的层次,真正驾临东华虚空法则体系的最高层,居高临下,统摄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