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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9章 节奏激变 湖祭归路(上)(1 / 1)

余慈一时静默。堂堂飞魂城的领袖,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到了为人的极致。也就是夏夫人,多数力量来自于巫门体系,凭籍外力,本身还可柔软身段。换了任何一个同等地位的强者,此情此景,一拜之下,道基都要开裂。便是杨朱,也要到魔染深透、根本动摇之时,才以“外道”之身投效,却也是存了舍命之心,不至于这般卑微之态。即便如此,以夏夫人数百年来,执掌权柄,威仪加身的渊沉心志,做出这等姿态,岂是容易的?余慈垂眸,看夏夫人顶上髻环微颤,不见面目。谁知那贴地的娇容之上,此时又是何等模样?是悲?是怨?是耻?是恨?放在人心博弈上,这就是走了极端,短兵相接,伤人伤己。不管余慈应或不应,理想状态下的“双赢”局面,就此再无可能。到头来,只有一方全胜,或两败俱伤两种结局。说到底,夏夫人这般,还是非常之举,是受迫行事,心怀怨望,难以避免。余慈知道里面的人心变化,暗处,也有赵相山、薛平治提醒着,前者还飞快推演之后的种种变局,以备参考。为此,余慈沉吟片刻,也将夏夫人晾了片刻,才开了口:“让我保你的血脉……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信得过上清宗?”夏夫人不答,只是跪伏不起。余慈冷笑。对任何一家有志于改天换地的修士来说,巫胎都是了不得的东西,但前提是,这具巫胎,能否引得巫神转生!虽说自创出“巫胎”之法以来,还没有真正验证,成败尚属未知,可依据天地规则可以推断,只要巫神转生,最初那段时间,必然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若能趁机控制住,不管是种魔也好、封禁也好、夺舍也好,都等于是掌握了打开天地密锁的钥匙。就算巫神沉眠以来,近十次勘天定元,已经将原有的天地法则体系搞得面目全非,可只要基于巫神理解的“天人九法”基础不变,以此为凭依,重塑天地法则体系时,不知能省多少力气!想那西方佛国,为了立下十法界,耗费了多少时光、精力、资源,最后还是被论剑轩打上门去,功亏一篑。若当时他们有巫胎在,大可将“十法界”的规则雏形植入,随便寻一个天地大劫的契机,径直改天换地。若真如此,别说只一个论剑轩,就是举世皆敌,也拦他们不住。回到夏夫人这边,难道她不清楚,佛国有十法界,余慈可也有上清三十六天!虽说眼下还不在手中……还是说,她认定了余慈拿不回太霄神庭,来不及做这等事?余慈能想到的,夏夫人肯定也能想到。此时再装聋作哑,前面的作为,就等于是白费了。所以,她保持着跪姿,慢慢支起上身,挺直腰脊,抬起头来,明眸怆然,偏偏唇角勾出了微微弧度,颇有自嘲之意:“妾身也不讳言,巫胎之于天君,或有大用,然而须是取回太霄神庭,重掌三十六天之后。只是,湖祭却只有四日了!”“你说湖祭?”“世人都以为,引不来巫神转生的巫胎,全无价值;而要承载巫神灵种,四条大巫血脉齐聚,都还勉强。所以,对这一次湖祭,他们只是看我腹中胎儿的底细,只要仅有幽、夏血脉,便能得数月、年余的缓冲……殊不知,纵然血脉只得两条,若早做准备,却也合用了!”最后几句,夏夫人声若游丝,分明是用了特殊的传音之法,隔绝内外。她的声音再低,意思还是清楚的。余慈盯着她看,若真如她所说——岂不是湖祭之日,就是转生之时?这是什么道理?余慈当然要问清楚,可在开口相询之前,心头一动,奇峰突起:“幽灿何在?”夏夫人微怔,却不是那种被识破了秘密的慌乱,而是被打乱了既定次序的本能调整。她是没想到,余慈竟如此配合?余慈微微一笑:“刚刚我观万里方圆,元气走向,固然洞天、秘府连结,气象万千,却不像是有幽城主那般大能坐镇。他这些年,不在这里闭关吗?事态激变至此,城主是否也该出来,力挽狂澜?”世人都道幽灿渡了四九重劫,说他成就地仙者有之,说他重伤垂死者有之,说他灰飞烟灭者亦有之。可不管是什么状态,只要他在,他活着,旁的不说,在此巫门生死存亡之际,也该出来了。相应的,无论生死,夏夫人必然知道他的行踪。面对这一质询,夏夫人笑容缥缈,或也有迷茫,但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实不知。”“哦?”“我只知道,幽灿他已经渡劫成功,成就地仙尊位。自从留下血脉,以备成就巫胎之后,便说是闭关,然而后面查验时,已经不知所踪。”“血脉是他专门留下的?”“既成地仙,自然要留下最精粹种子。然而此等血脉,必遭天嫉,若非如此,也无须平治元君秘法导引……她应该对你说起过。”“这样,巫胎之事,是他的主意?”“……天君以为如何?”“是个好理由。”夏夫人的回答,不可能全部是实话,但脉络上是足够清楚的。这段时间,余慈也在夏夫人的相关情报上用了功夫,结合黄泉夫人、赵相山、幽蕊等各方信息,深知此女,固然是难得的英杰,但出身千山教,便是再有奇志,主掌飞魂城,合纵连横,在洗玉盟高层呼风唤雨,已经是她的上限。其实她做得很好,纵然是外人,却深通权谋,杀伐果断,在飞魂城威势权柄一时无两。但像罗刹鬼王、造化剑仙这样,变革一界的大气魄,还差了太多,也没有那个必要。“巫胎”这种赌上前途命运,只为求一个绝大造化的计划,不像是她的风格。从人心上讲不通!那么,还能是谁影响她?幽灿占了极大的嫌疑。这样确实更合理——从这条思路推开,或可认为,夏夫人的行事,受到了某种诱导。计划端于幽灿,但他并没有亲自执行,只是给夏夫人心底种了一颗“种子”,再突然失踪,等于是伐去了夏夫人的根本依靠。夏夫人必须千方百计地去弥补,找谁弥补?她这种靠体系力量撑起来的强人,便是有千般智慧,万种心计,也是无根之木,要想“生根”,不至于权柄旁落,在飞魂城这种环境下,没的选择,只能在自家血脉上打主意。夏夫人自以为有时间,秘密培养巫胎,待时机成熟,母凭子贵,真正稳固权柄,至于是否还要夺取苏、唐等大巫血脉,与她已无必要干系,甚至还能以此为筹码,调动保守、激进两端的力量,谋得现实利益。若能成功,当真进亦可、退亦可,永立于不败之地。可让夏夫人想不到的是,天地大劫骤降,变局突起。“巫胎”已不是她一个人的“巫胎”,而是各大势力意图染指的“宝贝”!她建立在真界四九重劫方过、天下大局基本稳定,至少还有两千年安稳时光基础上的谋划,已经彻底过时!节奏乱了,阵脚也就乱了。余慈越感觉到,黄泉夫人提及的“节奏”之说,真是精准恰当!他这个不按常理行事的“奇葩”,固然是与绝大多数人不一个节奏;但相较于利用六大地仙围杀6沉,迅重启天地大劫,打乱了整个真界节奏的黄泉夫人,未免就是小巫见大巫。像夏夫人这等人,习惯了按三千六百年的一劫之数来计算,如今却要在短短一两百年里,将整个计划都调整、完善,还要应对千头万绪的变化,仓促之间,又怎么可能?从这一点看,把握时机妙至毫巅的罗刹鬼王,若与黄泉夫人没有勾结,谁信?不只是罗刹鬼王,当初参与围杀的论剑轩、地火魔宫、九玄魔宗等,还有若隐若现的魔门东支,在此项上都有嫌疑。换个角度,都是在黄泉夫人计划之内。至于夏夫人这样的,无疑就是牺牲品,不过,目前为止,绝大部分所得,还是猜测,甚至是一厢情愿,余慈需要更切实的答案。故而,余慈悠然道:“夫人的意思,我差不多明白了,可惜,你的解答、态度,我都不满意。”迎着夏夫人凄绝寒凉的目光,余慈显出了铁石心肠:“我本就不该和你商量这些——时值今日,八景宫、论剑轩、魔门、罗刹教,有哪个会和你谈起?他们摆弄的是大势,是全局,只要你还在他们的格局之内,又岂会管你怎么做?便是你做了,难道就能在他们的预料之外?”夏夫人静默,也是在缓冲、在琢磨,可不等她找出合适的词句,余慈突地伸出手,轻抚她的髻。两人一站一跪,正好方便了余慈动作,其手指挑动,就这么解开束,挑落钗笄,任其长披散,垂落如瀑。夏夫人身上僵,却是动都不动一下。余慈则是按住夏夫人顶门,感受着肤的温热,嗅着青丝的芬芳,平淡说话:“时间紧迫,这种事情,花费我一晚上的功夫,太不划算,现在就做个定论好了……*************月底,又是大封,顺势求各位月票清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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