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几岁活成另一个样子,你见到的这样”,老金说,“而你如今还不知为什么活,要怎么活,所以,我说你还未见自己。你还活在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意愿里……不过,还有时间,不急。”关于许庭生的话题就此打住。“说你们俩”,老金转头对黄亚明说,“今晚坐在下面那一会,其实我在想,到底是冷眼看你们被生吞活剥,还是做些什么……”老金这一问,结果不必说,若是前者,他现在肯定不会坐在这里,说这些话。“你当今晚真的是一场酒局而已,看看酒吧好不好,值不值得投资?你当能在并州这种地方立住根基的一群人,真的只是莽汉?我告诉你,我们其实根本不需要来岩州,就肯定会投资你,因为我们真正看重的,是你的基础,其中大半,是许庭生。我们想借你的基础铺路而已,因为这些,是我们没有的。我们来,最主要是看你好不好对付……今晚过后,十二个人里至少十个,已经心有定论,吃定了你。路铺好了,我们就会吃掉你。我们已经吃掉过无数个来并州投资矿业的人了,每一个,我们都曾待若兄弟,全力相帮……”话是对黄亚明说的。“你今晚跟十二他们谈到多少家,多少钱?”“二十家,三个亿。”“你觉得我们这些人的钱真的那么好拿?”“我知道不轻松。”“那你着什么急?”“我……想赌一把,成功了,我就能少走很多年。”“你很缺时间吗?你二十出头就已经走到这一步,有许庭生给你当根基,前途一片坦荡,机会无数,你为什么要赌?……书上看的?歪道理听的?”黄亚明支吾不说话,因为他真的说不出理由。这样的心理从哪来?仿佛是一种社会导向性的理论,被悄无声息的灌输给了很多人,人生难得几回搏,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赌局,听来多慷慨激昂……“你懂管理吗?二十家连锁?”“我……”“你有足够多可信的人吗?”“我……”“财力、实力、手腕,你哪一样架得住我们这些人?”“我……”“你还在积累经验的阶段,如果人生毫无基础,我不介意你赌一把。但是现在,你有基础,就不应该赌在一把上,现在你做任何事,稳扎稳打,保证能抽身,能翻身,才是前提。我欣赏你超过许庭生的一点,是你比他更有野心,但是,你要知天高地厚。”黄亚明闭目沉思了一会,有忧虑,有不甘。“你知道并州三十抱团,唯一的规矩是什么吗?”老金突然问。然后自己答:“内斗不要让外人知道。”这是一群人生存在灰色地带的人,在场三人都清楚,但是如此赤.裸.裸的一条规则,唯一的规则,还是让人有些心惊。“你们怎么看二十七?”老金缓和了一些问。“感觉气质跟你们不太一样,有点温文尔雅。”谭耀说。“看他对彤彤的表现,人还挺真诚的,然后也挺有气度。”许庭生补充了一句。老金左右看看,“那你们的脑子有没有突然反过来想一下,如果他真是你们感觉的这样一个人,他凭什么在并州站稳脚跟,年纪轻轻爬到这一步?”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之前的过程,脑海中做判断,都是自然而然的,甚至连同许庭生在内,都在一群人中,对这个二十七抱着仅次于老金的好感,感觉可以亲近。脑子……未经提醒,确实不曾反向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私底下叫他,鬼。他是干爹床上出身……”第一句话,就叫人一阵恶寒。“后来,他干爹难得下一次矿洞,矿洞塌了。他娶了干姐,照顾干娘……三年后,这两个女人都突然办了移民,然后,谁也没见着,就再没有消息……”“他对女人是变态的,有女人死在他床上,埋进了矿洞。”“他对其他人,也是变态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他为什么看中那个彤彤?或许真有几分喜欢,那种喜欢……但是更主要的,也许他从你们的眼神里就已经判断出来,控制了这个女人,不管以后是亲近还是威胁许庭生,都有用。他的判断是对的?”许庭生点头。彤彤对他而言,某种意义上有救命之恩。“好处够大,决心就够大,所以,被拒绝之后,他可以放低姿态,慢慢来。”三个人的酒意都化作冷汗。“刚刚我还有点替彤彤惋惜,觉得她和庭生反正不可能,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应该也算幸运,错过了可惜……”谭耀诺诺的嘀咕着。“一家,盛海那家,你跟他们做。”老金对黄亚明说。黄亚明用力的摇头:“还合作啊?一群鬼啊?不玩,不玩。”“不跟鬼玩,怎么长经验?代价在可控范围内的话,你就当是历练。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提醒,不会帮你……你自己学。”老金说。黄亚明犹豫了一会,点点头。“庭生,送我去酒店吧。”老金起身说。许庭生跟着站起来。领先一步走到门口的老金突然回头,说:“对了,你们怎么看我?”这你让在场三个人怎么说?他是老金,可也是金二十四,刚刚整个谈话过程,他都毫不讳言的称,“我们”……鬼之一。“人分十面。我一面怒目金刚,扬眉也是菩萨,那是给我的儿子和老婆的;一面人,那是给我自己留的,也是你们刚刚见到的;剩下八面,八面阎罗。”…………车行在去酒店的路上。“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对黄亚明说这些吗?”老金突然问许庭生。许庭生摇摇头。“他与你个性互补,是我见过你身边唯一可以成狼成虎的人,我怕他还没到那个时候,就被掰断了牙。顺便,也帮你养一养,驯一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这个说法,别说话,我也不需要你同意。”车又开了一会。“还有,未来如果有一天需要,你扶你侄儿一次。一次就行。”“好。”…………送完老金,许庭生送彤彤回家。半醉的彤彤指了路,掏钥匙开门。一间很小的屋子,租的。许庭生将人扶到床上。不经意的一瞥,床的上方,自天花板下来,悬空挂着一小瓶香水……那是许庭生在尼斯地摊上“批发”的。它被挂在那里,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也许有时候,阳光会透窗打在上面,会很特别,很漂亮,就好像,它不是普通的几十分之一一样。彤彤吐了几次,许庭生帮忙收拾,倒水,拧毛巾。他往外走的时候。“我今天拒绝那个人,你觉得好不好?”彤彤在身后问。若是没听过老金的话之前,这个问题许庭生其实依然无法回答。但是,听过之后,那种刺骨的恶寒,让许庭生对于彤彤之前的决定,只觉庆幸。“好。”他脱口而出。“嗯。”彤彤应。许庭生端着脸盆出了门,不知道,身后的那个人,就因为这一个“好”字,开心幸福成了什么样。把一切收拾妥当,安抚彤彤睡觉。许庭生再一次出门的时候……“你要回去了吗?”彤彤问。许庭生抬手看了看表,说:“四点多了,我在你外面的躺椅上躺一会,天亮再走,你有事叫我。”彤彤犹豫了一下,点头。许庭生躺在椅子上,回忆老金这一晚说过的话……彤彤在挣扎。也许是许庭生决定留下给了她遐想的空间,也许是那个“好”,给了她一点信心。“我要的不多……我喝醉了,我……放肆一次……”“可是,身上好臭。”开门的声音,脚步声传来。“怎么了?”许庭生扭头问。“我,我想洗个澡,身上很臭。”彤彤紧张的低头说。“你行吗?我是说,你还醉着。”许庭生说。“可以的,醒了很多了。”“那好。”水从头顶淋下来,彤彤洗得很用力,她想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至少试一次……她洗了很久,洗得那么用力,她用光了一整瓶沐浴露……她洗了一遍又一遍。过去的画面,从那个八万八买走第一次的局长开始……一张张狰狞的脸不断出现,不断提醒她……人蹲在了地上。“我永远也洗不干净了……许庭生。”水依然不停的淋下来。所以,分不清有没有眼泪。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去尝试,彤彤洗完澡,穿好衣服,安安静静的穿过客厅,跟许庭生打了个招呼,回房间睡觉。第二天天亮。许庭生买了早餐回来。两个人吃早饭的时候,许庭生问彤彤:“怎么还租房子,我给你那二十万呢?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拿这笔钱付首付,买房子。”彤彤犹豫了一下,说:“开始给了爸爸妈妈十万,说是在老家盖房子,后来哥哥出来,家里说要给他讨个媳妇,又拿了六万。”“所以,房子盖了?嫂子有了?”许庭生没好气的说。彤彤怯怯的摇头。“工资也存不下来?”许庭生知道彤彤现在的工资不低,但她却住这样的小出租房。那么,她的工资肯定不是都在自己手里。她那个吸毒的哥哥,就是一个无底洞。彤彤不敢接话。“你还有四万?”“三万多……”“还给我。”彤彤老老实实的把存折拿了出来。许庭生开车带她出去,取了存折里的钱,然后又去了一家中介。让彤彤在车里等。许庭生之前陪付诚找房子的时候,有一套二手房其实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最后因为位置离方云瑶上班的地方远,放弃了。这套房子很适合彤彤,升值空间也很大。许庭生很快办好了协议。“你的三万多,我只给你剩了一千,够你发工资之前自己吃饭。剩下的,我帮你补了一部分,付了一个首付……所以,以后你就要开始供房子了,房贷我只给你办了五年……意思就是,你以后每个月的钱除了供房子剩不下多少。没钱可以再给别人。”“我……”“别你了,我们先去看看你的房子。”***感谢打赏:世界为囚心为匙;忘却;老谭;额额小荷叶;这个人;不割舍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