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金家的背山别墅内。金二十四一身风尘扑扑但是笑容灿烂。小金山站在他旁边,稳稳的把茶师傅泡好的茶一杯杯捧到在座的叔伯面前。十一,八,二十,二十九都坦然在座,没有因为之前下过手而尴尬,只是好奇,像放弃去跟一把梭哈的赌徒,事后其实很想看一眼对方的底牌,看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该庆幸还是惋惜。“二十七叔。喝茶。”小金山恭敬说。何二十七也在座,没有受到任何约束。“谢谢。”何二十七到此时反而变得笑容诚恳、坦然。或许这就是人之将死一直活得很累的何二十七此刻竟然有一种难得的轻松感。二十九敲了敲墙,笑着问:“没藏人吧?”“没藏。”老金说。“所以,如果刚刚我们真的蒙头冲进来了?”“那我现在就不能站这给叔伯们奉茶了。”小金山笑着说:“其实差点尿裤子,还好叔伯们总归是疼我,没有下手。真的还是你们好啊,你们猜金二十四跟我说的是什么?他说,儿子,现在是这样,你得被护着,但又不是没法抓,才能引他们下手啊。不护着的话,钩太直,他们不会上当。要是护得太严实或者躲了的话呢,他们没准就放弃了。”老金为了掩饰尴尬一巴掌巴过去,“小孩子没事别学大人说话。听着烦。”“金二十四我是捡的吗?刚立功也打。”小金山抱怨。一片各种意味并存的笑声中,老金把他拉回身边,揉了揉脑瓜子。脸上的得意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虎父虎子这种话已经完全没必要去说了。在场其余五人相对着苦笑了一会,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去形容金二十四的“狠心”,更没办法描述面前这个八岁的“妖孽”。这对父子啊,一个让亲儿子以身犯险,一个处乱不惊,轻松从容得可怕。不过除何二十七之外,剩下四个此时其实还是轻松居多,金二十四到场之后果然没有为难他们,他们手下的人,也已经顺利撤出了矿洞,返回自己的老窝。连何二十七的人都撤出来了,只是被控制着。江第三的人也一样。所以这一晚阵仗如此宏大,最后身死的竟然只有江第三一个。何二十七喝了一口茶,说:“我们的人走矿洞这件事,除了我们五个外,剩下的人都是走到矿洞附近才被临时通知进洞的,而且只留了几个人有手机可以联络。所以我其实不太明白,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看一眼站在远处的何春花,“她也只知道我要下手,不可能知道具体计划。而且这些天我的亲信都互相监视,她应该没办法通知你。”老金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就是在你们的人都进矿洞之后才知道的。三爷那边有我的一个人混得不错,请缨在矿洞那边带队,他有手机反正他之后也要过来我这边了,不怕大家知道。”“那你时间完全不够,机会也没有,怎么可能来得及想办法安炸药?”十一坐直起来问道。“确实来不及,也没办法。所以,其实没有炸药。”“啊?!我操啊!!!”底牌揭了。是张白板。赌徒抱头惋惜但是惋惜这个词本就代表来不及和毫无意义。“不对啊,那三爷那里是怎么回事?”懊恼过后,二十九追问。“让人偷偷往山沟里扔了两捆炸药给你们听响,然后我在三爷那边的人打电话给他,说矿洞两头被炸了。”老金说。“就这样?”十一问。“就这样。”老金答。“我不对,不对”,十一有些不甘心说,“不可能,你难道不怕三爷这边另外想办法再确认一下?只要他那边再确认一下,你这就”“你当时想到让三爷再确认一下了吗?”从坐下来就一直没开口,只专心旁听的第八,此时开口打断十一问道。十一愣了愣,然后摇头。“我也完全没想到”,第八转向另外几个人,“你们有想到吗?一个念头都算。”二十九,二十,何二十七,三个都摇头。“为什么会这样?”二十困惑不已的问道。这么简单的事,他们偏偏没一个人那样想过,连一丝怀疑的念头都没有当事者江第三本人也一样。第八解释:“第一因为当时太乱,人乱,心也乱。说句实话,我们当时其实都很紧张。包括二十七。”另外几个点头认同。第八接着说:“不过最重要不是这个。最重要是第二,因为他是金二十四。金二十四算无遗策,心狠手辣,我们都习惯了,把他看得很高。所以当三爷那边突然出事,我们第一时间全都不自觉的就觉得,果然来了,这才合情合理,金二十四果然有准备。谁会怀疑?也许反过来,事情一切顺利,我们反而会胡想,怀疑犹豫。”几个人短暂沉默,然后恍然大悟。何二十七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然后低头不再说话。这输法确实太让人郁闷。“人的名,树的影。”二十九说。“下次没准就是真的了。”这时候老金笑呵呵在旁补了一句。一股子郁闷堵上胸口,剩下每个人都清楚,他说的没错。哪怕这次解开了,说透了真有下一次,他们还是会一样,一样克服不了这个问题。也许更多恐惧怀疑,更犹豫不定。“那一三棱刺?”何二十七抬头问。“不方便说。”老金说。何二十七点头,回到沉默中。就像这个问题一样,正因为摊开来的一切都太精妙,所以他们其实很想问,如果其中有一步出了差错,老金有没有其他后手,别的准备。心里猜着肯定有,只是另有代价,不然老金不可能这么放心走钢丝。但是他们不能问,因为这些东西是关系以后的。已经过去的怎么坦白来说都没关系,但是事关将来的,他们不能问,问了老金也不会说。谁知道并州三十哪天又来一局?也许就明天,也许就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