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虚宫慢慢变了味道,或许是于浩叛离的时候,又或许是更早之前。一个人时陆横经常扪心自问,为什么,怎么会。他没有得出答案,答案是百劫道人给的,就在得知余瑶身死的那一天,百劫道人没等他问出口便亲口给了他理由。为了太虚宫,也为了人界众生。这个理由陆横是信服的,一道仙门困死了多少英才俊杰,牺牲一些人换来举世成仙的机会,这笔账虽然让人心疼,但还是极为值得的。哪怕牺牲的人里有天一道尊,有李初一,有他的徒弟,甚至还有顽山老祖,这也是值得的。能舍小义而成大义,无论甘愿与否,他们都是被惠及者的英雄。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里面没有他的女儿。对于小雨,他一直保护得很好。因此,很多事情他都睁一眼闭一眼,哪怕女儿都瞧出了不对,他也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太虚宫里,老祖就是天,只要自己和女儿无事,老祖想怎么样都好,他不想也无力反抗。雄心壮志?掌门尊严?这些东西在于浩叛宗时他就已经丢掉了,在百劫道人纵容袁俅胡来时更是磨平了棱角,如今的他早就看淡了,只求个平安。可是,现在连平安都没有了,那一刻百劫道人的冷漠是他一直压在心底的梦魇,如今梦魇成真,他还怎能再如从前?最重要的是,他看不透百劫道人这个人。表面上说的大义凛然,可陆横总感觉这老头心里另外憋着些什么,对于成仙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狂热,利用天一道尊让三界合一的目的似乎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单纯。这一点在今天尤甚,虽然态度没有破绽,但熟悉他的陆横还是在某些瞬间看出了他眼神里的异样。恭敬的表面下深藏着一抹俯视,甚至还有一丝奚落和轻蔑。在他的眼里,两位仙祖似乎只是两只孔武有力的猴子,虽然蛮力惊人,但还是只能随着他的引导而翻腾舞动,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利用。陆横甚至怀疑李初一此来都在百劫道人的意料之中,放出灵仙也是其有意纵容,否则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一个疯,一个懵。他今天这一问不仅仅是悲愤交加的宣泄,更是要一个态度,一个去与留的答案。檀休是个只懂得修行的憨货,脑子一根筋不值得在意,赵义不同,随侍了百劫道人那么多年,对于百劫道人的心思,此人远比他这个掌门要了解得多。赵义不语,凝视良久几番思虑,末了轻轻一叹。“掌门师兄,何必呢?”陆横的心冷了,紧握着长刀沉声道:“我女儿比什么都重要!”“没人要害她,老祖自有自己的道理,你想太多了。”“瑶儿当初离开的时候你们也是这般说的,可结果呢?”赵义默然。“我要离开这里。”陆横长刀微微上提。“我不是要叛宗,我只是想将女儿亲自送出去。待此间事了我会辞去掌门之位,太虚峰也好凌霄峰也罢,天门山境内任求三亩宅地栖身,就此专心教女潜心修行,可否?”这是要急流勇退自我软禁,赵义自然明白,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掌门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你...”“可,还是不可?”打断话头,陆横再问,赵义无奈道:“此事我定不了,得经老祖点头才行。不如这样,此事暂且缓缓,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完,等回头再说,你看如何?”“可以!走!”一点头,陆横带着小雨便欲离开,赵义敢忙拦住。“掌门师兄,小雨还是我带出去吧。”“呵呵,哈哈哈哈哈!”狂笑几声,陆横长刀平举,脸色阴沉下来。赵义很不想动手,扭头看向百劫道人想寻个主意,结果没等百劫道人回应,檀休便先动了手。欺近伸手欲要夺刀,陆横看都不看反手回削,檀休仗着修为丝毫不躲,手一捏捏在了刀刃上。“松开!”暗劲沿着刀身袭来,陆横的衣袖当场炸开,怕伤到小雨没敢顺势泄劲,拼命催动着法力硬将暗劲抵消。“休想!”冷喝一声,长刀横拖,灌注法力的刀身于嗡鸣声中迸射出道道刀气。檀休本不想躲,可心里忽然一凛,本能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存在,再撤手时已慢了一拍,深可见骨的血口自虎口横贯掌面。手掌的剧痛没有让檀休动怒,而是像碰到对手一样认真起来,拔剑在手刚要还击却感身后有人袭来。“都是我的信徒,可不能让你们死了。”灵仙的声音让三人脸色齐变,再也顾不得互斗,第一时间齐齐散开。“去,擒住他!”灵仙哪能容他们跑掉,抬手向着檀休一指,自己则扑向了陆横和小雨。随着他一指,一道人影骤然冲出,檀休骇然色变,此人正是云景仙祖。没等檀休想好该如何应对,却见云景身形一转竟一掌向灵仙打去,狂热的眼中露出一丝清醒,清醒蕴藏的则是满满的恨意。“妖人,休想乱我心神!”“该死,连个伪仙都教化不了!”灵仙暗恨,若非先前为落仙符所伤,此刻的云景绝对不可能还有挣扎之力。“算了,暂且放过你,等我稍作恢复再教化你不迟!”不理云景,灵仙直冲陆横而去。他是愿力仙,修行法门与寻常修士截然不同,境界的提升除了悟道外只能依靠信徒的愿力,天地灵气他能御使但只能作为外力调用,并不能像普通修士那样纳为自己的力量随心所欲的加以操控。是以他恢复的方式很简单,发展信徒即可。在场的人里小雨修为最低,心思也最为单纯,而愿力不看修为只看人的虔诚程度,只要能控制小雨将其蛊惑为他的信徒,他定然能获得不少精纯的愿力,进而再将在场的人修逐一教化,最后两个伪仙就再难逃出他的掌心。陆横不知他的目的,但知他要对小雨不利,大怒之下却无什么好办法抵挡,只能将刀舞得墙一样密不透风,想借刀气将灵仙挡开。而灵仙身后,云泉几记仙法都落于空处,闪身欺近又不敢,生怕再像之前那样为其所控。见他执着小雨心有所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但也想出了一记妙招。“杀了她!”指着小雨,云泉急声道:“那女娃定于此妖有大用,杀了她,此妖便再难作孽!”招是妙,但太毒,陆横的眼当场就红了,恨不得亲手一刀刀活片了这没人性的老鬼。这就是仙?这就是他的仙祖?我呸!理都不理,陆横拼力闪让,云泉见他不从又急又怒,祭出阵旗向着陆横压了过去。“天雷地火,起!”雷音滚滚,灼浪阵阵,天空的疾雷伴随着地上的烈焰双双而至,陆横顿时馅儿一般的被夹在了中间。祭出数件法宝护在身周,长刀用力一劈分出一条细窄的生路,陆横紧护着小雨一冲而出,冲出来时小雨无恙,他自己却皮肉焦黑。“混蛋,他是我女儿!!!”“那又怎样!”催动阵旗紧追而上,云景怒声道:“舍生取义死得其所,能杀此妖纵死也值得!他不死整个太虚宫都不得安宁,她一样会死,这你都想不通吗!你是太虚宫门下,更是太虚宫掌门,凡事要顾全大局,莫要因为小情而误了大事!”“放屁!你让我杀我女儿,你他吗做梦!”陆横气得粗口都爆出来了,很不明白这老东西究竟是天生心狠,还是成仙太久半点没了人性。云景并非没有人性,他只是被灵仙吓怕了,而且他的话也并非危言耸听。放这么一位连他都能蛊惑的妖人在外,太虚宫岂能安宁,甚至整个人界岂能安宁?阵旗归位,杀招即将再次祭出,可半道里灵仙杀了出来,震荡着天地灵气让阵旗无法收纳调用。“当着本仙的面想要本仙的信徒,小鬼,你是不是太不将本仙放在眼里了?”几次催动无果,凭阵旗本身的仙力不足以将陆横的行动封死,云景气急,冲着赵义和檀休一招手。“他下不了手,你们两个帮他动手,快!”赵义有些犹豫,檀休则当即出手,本来对有意叛宗的陆横没什么好感,此时仙祖发话他哪还会犹豫?“檀休,你敢!”陆横闪身疾退,看着檀休怒不可竭。残害同门乃至太虚宫明令禁止的大罪,尤其是对晚辈弟子更是如此,哪怕老祖犯此罪责都会受到默堂的追杀,更遑论檀休这个还不是老祖的准祖?须知余瑶的死虽然与百劫道人脱不开干系,但因为出手的并非百劫本人,中间也没切实的证据证明其死乃百劫道人一手策划,因此才免于落此罪名。而袁俅则不同,百劫道人杀的那么痛快正是借此门规,是以默堂之主暴毙这种事有人知道了真相也说不出什么,因为袁俅触犯门规在先,即便有人想为其鸣不平也没有理由。而这也是赵义为何没有出手的原因,在场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他也怕落人口舌。檀休本来也是,否则方才不会只是夺他兵刃想要将他制住。可现在因为这该死的仙祖一句话,他竟然置太虚宫上万年来的门规铁律于不顾,他还有理智吗?“赵义,身为墨堂堂主,残害同门是何等罪责你最清楚!我并未叛宗,小雨更是如此,他这样做你不管吗?!”嘴角一抿,赵义没有说话。云泉仙祖的成仙时间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时太虚宫还不叫太虚宫,而是太虚道,与镇派之法同名。他不知道那时的门规与现在是否不同,但他知道如今的门规是绝对不允许的。可云泉毕竟是太虚宫的仙祖,他的命令自己也不敢不从,而身为墨堂堂主自己正视门规最有力的执行者,左右为难下赵义决定两不相帮。最重要的是,百劫道人没有发话。仙祖再厉害,在他心里也没有百劫道人这位老祖威信大,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而给老祖惹麻烦,心底里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雨惨死在自己手中。他不是袁俅,他做不到那么寡义薄情。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