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松绝对是偷奸耍滑的代表,这一点和石磊一模一样。?新兵时代的石磊,简直是班长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关键在于,班长们却反而很喜欢这样的兵。因为石磊拎得清楚,该顶起来的时候绝对不掉链子,训练搞得上去,平时偷个懒什么的,班长也就是呵斥一句,绝对的不会往心里去。这就是区别。部队是尊崇强者的地方。比如刘贵松,他的军姿是七班里最好的,尽管他的身材是最矮小的。关键的关键是,他的五公里成绩排在新兵连前三!什么叫做扬眉吐气?班上有个新兵的五公里排在连队前三,这就是扬眉吐气!瞧不上刘贵松的人,在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五公里之后,就再也不敢小看这位在他们眼中是侏儒的矮个子了。轻装五公里十八分钟!别忘了,这是新兵连!因此,刘贵松有偷懒的资本,因为他让集体有光,让班长脸上有光。谁有本事让班长脸上有光,能给集体争取到荣誉,你甚至可以抽烟。装晕这种事情,刘贵松也是心有余悸,思想上面稍微的那么一放松,就做出来了。好在七班长沈明没有现,不然就算是再尖子,也要挨一顿批。新兵训练第七天,同样的早上,照样的是先定半个小时军姿,雷打不动。刮风下雨那就改在室内。可以同时容纳五架直升机的飞机库完全可以把整个新兵营给装进去,场地要多大那是就有多大。才十几分钟,刘贵松就感觉到有些头重脚轻的,两个小腿更是疼得厉害。他咬牙坚持着。上次是装晕,这次就算是真的晕了,也会挨骂。坚持坚持再坚持,刘贵松给自己打着气。像没了骨头一样,刘贵松果然的瘫痪似的倒了下去。七班长沈明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刘贵松,第一反应是上前去扶,但是身边的新兵比他动作快,马上就扶着了刘贵松,没有让他完全的倒下。扶着刘贵松的新兵既害怕又紧张地抬头看着沈明:“班长……”李嘉图个子高,排在了队头,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到了部队才知道老乡的金贵,太金贵了。放眼望去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老乡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因为说同一种方言。“刘贵松,别装了,赶紧起来!”沈明很不高兴,他喜欢这个兵,因为他开朗,五公里跑得快。新兵们,这个时候的新兵们脸上是没什么笑容的,但这个刘贵松不同,心大得很,没心没肺的。就是这小子装晕这一点,实在操蛋。刘贵松没反应,沈明就有点来气了,就准备开骂。扶着刘贵松的新兵吞吞吐吐地说,“班,班长,他好像是真的昏迷了。”一听这话,沈明顿时就紧张起来,急忙过去扶着刘贵松探了探他的鼻息,很轻缓,但是双目紧闭,是真的昏迷了。边上两个班的班长也急忙跑过来。“送医疗室!”沈明当机立断,和另外一名班长把刘贵松架起来就往医疗点那边跑。另外一名班长就急忙稳住三个班的新兵,集中起来管理。必须要稳住,否则很容易造成大范围的影响。五班那边,杨青松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说了一句:“这家伙,又来?”谁都以为刘贵松是装的,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真的昏迷了。沈明吓坏了,刘贵松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个班长是逃不掉干系的。再者,他很喜欢这个兵,憨憨的,干活是绝对的很给力,五公里跑得又快,带好了绝对是个好苗子。李牧闻讯赶到的时候,刘贵松已经被送到了医务室那边。实际上就是1o7团的卫生队,一个有着好几位资历很深的内外科医生的高水平医疗队,李牧更喜欢叫医疗队。屋里暖气开得足足的,整个营区也只有医疗队和一些必须要保持常温的房间才有暖气。其他的,包括团长的房间,也是没有暖气的。毕竟这里是长江以南地区,按照供暖的分化线,是不会集**暖的。医生马上把葡萄糖给刘贵松挂了起来,另外有军队医学院的实习生把他的鞋子脱了,感觉不对劲,便撩起他的裤管,一下子就惊呆了,抬头看着军医。李牧也皱起眉头来,沈明更是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浓浓的愧疚。刘贵松的两条小腿浮肿得不像样,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军医伸手去摁了一下,就像是摁在橡皮泥上面一样,摁一下一个坑摁一下一个坑,一点弹性都没有。军医没有犹豫,脱掉他的袜子,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两只脚也浮肿得不像样,并且有些部位有溃烂的迹象,否则不会这么臭。李牧扫了一眼,问,“谁的兵?”沈明急忙站好回答:“报告!是我班上的新兵!”微微点了点头,李牧说,“你先回去训练吧。”“副团长……”李牧身边的李啾啾说,“先回去训练,听不见话?”“是!”沈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副团长,没什么大问题,这是典型的新兵腿,加上长时间高强度训练,精神状态不好。嗯,这周已经出现了五个例子,我建议,如果要维持现在的高强度训练,要在伙食上面想想办法。”军医语气很平缓地说道。李牧微微点头,“辛苦医疗队的同志了。”笑了笑,军医继续忙活了。李牧和李啾啾走出去,便看见徐战大步走过来,还没停下就问,“情况怎么样?”“过度劳累,新兵腿,没什么问题。”敬礼之后,李啾啾回答,随即说,“团长,副团长,我先去了。”知道徐战有话要对李牧说,李啾啾知趣地离开。李牧和徐战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话,训练场上的带训班长们都用余光跟踪着他们,生怕一个不注意团长就杀过来抽检。“小李,新兵营的训练强度,我看是不是往下降降。这才几天,倒了几个了。”徐战说。一声小李,反应出了徐战内心的矛盾。应该怎样称呼李牧,绝对是很考验人的。但凡说李牧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就不存在这个问题。问题是他仅有二十六岁。这个年纪,也就是下连队两三年的军校本科生的年纪吧。另一方面,徐战内心不愿意承认这样一个年轻的副团长,而且还是自己的副手,却是事实上的掌控者。但是,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徐战就不会甘心做一个傀儡,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声音和自己的一套管理部队的办法。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提出同样的意见了,李牧不得不陷入了沉思。徐战拿出烟来点上,递给李牧,李牧摆了摆手,扫了一眼训练场上正在训练的兵们。徐战不以为意,自顾抽着。“新兵总归是新兵,你也是经历过这个过程的。好像,你新兵的时候,是五年前吧?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上来就这么高的强度,新兵的身体受得了,精神上的压力也很大的。我是很担心啊。”徐战颇有些苦口婆心,但话里话外都在点李牧的资历。资历是李牧的硬伤。就算他是对越作战之后出现的极少数的战斗英雄中的一员,就算他参加过多次秘密作战,但他的资历总归是从入伍到副团长,今年才是第六年。李牧不在意这个,他在想的,是要不要降低强度。新兵营他说了算,就算是教导员温朝阳,不是不干涉他的决定,而是支持他的决定。1o7团里的领导干部,对了解李牧的莫过于温朝阳了。他心里清楚很难改变李牧的决定,因此干脆全力支持。李啾啾提过降低强度,但是李啾啾不是团长。徐战是团长,李牧心里从来没有把徐战当成傀儡,相反他非常的尊重徐战的意见,这是对上级应有的尊重。因此,李牧必须得认真考虑了,如果不能降低强度,那么李牧就得说服徐战。得不到徐战的支持甚至谅解,会影响以后整个领导班子的工作。徐战半支烟抽完,李牧这才开口说话,“团长,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认为维持现有的训练强度是合适的。”看见徐战皱起眉头,李牧环视着在寒风中进行队列训练的新兵们,缓缓说道,“今天是第七天,按照我的经验,适应期很快就会过去。这样的强度维持了一周时间,整体来看,新兵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时候再去降低强度,我担心会适得其反。团长,本来我准备向你做个汇报,关于加强新兵思想教育的工作。预防私自离队是思想教育工作的重中之重。”提到私自离队,徐战的眉头不由的挑了几下。他为什么忍不住要过来找李牧谈降低训练强度的事情,正是因为担心出现私自离队这种情况。只要是主官,最怕的不是训练伤亡,而是私自离队。私自离队是非战争年代对逃兵的一种中性的说法。新兵承受不住训练强度,也许是身体上也许是心理上,应该说,所有选择私自离队的士兵,肯定是心理上承受不住,或者是对部队的干部骨干心存不满。哪年没有私自离队的士兵,是一年比一年多,因为新兵是一年比一年的吃不了苦,一年比一年的有自己的更强的主观意识。要预防这个问题,思想教育绝对是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其次才是物理上的管控。徐战当即说,“说说你的想法。”“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私自离队,都和骨干有密切的关系。”李牧沉声说,“刚刚现的事情,沈明对新兵的关心不到位,刘贵松这个兵是好样的,腿肿成那样依然坚持训练。他的昏迷,和沈明有直接关系。”“如果换成是一名想不开的新兵,恐怕就埋下了委屈和不满的情绪种子,不重视不解决,就会成为私自离队的隐患。带训骨干是直接面对新兵的人,我认为,思想教育工作要改变往常的方式,先从带训骨干入手,带训骨干必须充分认识到,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的关心与否,都直接影响到新兵的情绪,从而影响到私自离队的隐患。”徐战听明白了,“你是说,应该接受思想教育提高认识的是带训骨干,而不是新兵?”“没错。这几天观察下来,我现之前咱们对带训骨干做的培训,是有欠缺的,也是不够深入的。好在,现在还有机会改进。至于新兵的思想教育,开再多的大会效果不大。主要还是带兵骨干日常生活中的潜移默化的灌输和影响。”李牧肯定地回答。徐战思索起来,微微点头。他先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点的副团长,不苟言笑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在用心思考工作上的缺陷,从而找出解决办法。在徐战的认知里,越年轻的干部,对思想教育就越不重视。这是常态,部队毕竟是打仗的集体,军事干部的地位永远是最高的,尤其是在现代化条件下的战争,越来越多的要依靠各种技术装备来取胜,相对而言,对人的意志的要求,是没有几十年前那么高了。比如抱着炸药包炸坦克,现如今还需要吗,因为不需要,因此就少了有那种舍身精神的兵。而这位李牧副团长却不一样,他作为一个绝对的军事干部,遇到此类问题,不是提出加强日常管理来预防出现私自离队的情况,而是从思想教育入手。他这么倚重政治思想教育,说明他并非一个浮于表面的干部。他想得很深,想得很透彻。思想主导行为,人的行为,归根结底是由思想来控制的。遇到这样的问题,其实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最常用的,粗暴的加强管理,从物理上断绝新兵私自离队的可能性,第二种就是从思想教育入手,让新兵们心甘情愿地安心地训练,而不会去想着如何离开这里。毫无疑问,第二种方式才是有智慧的领导者愿意选择的。徐战似乎不像几分钟前那么小看李牧了,他点头答应,“有必要召开一次带训骨干会议,好好地说一说这方面的问题。”李牧当即说道:“我马上去向政委汇报。”徐战慕容李牧走远,心里默默说道:不是跋扈的人,很稳重,把自己的位置站得很正。二十六岁的年轻干部,不持宠而娇,很可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