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重症监护室里传出哭声,一个男人的沉闷哭声,没多久又有大声说话的声音,听着很不舒服。监护室门再次打开,护士问:“谁是温暖家人?麻烦把他父亲请出来。”白路扯小道士一下:“走吧。”俩人进去重症监护室。里面很大,干净整洁,摆着许多活动病床,病床之间是白色布帘隔住。如果是平常时候,房间里会很静,现在有一个男人在哭,四个护士加两名医生有在劝他的、有在拽他的,男人抓住病床不撒手,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只是哭着求医生救救自己的孩子,哭着说没死,孩子没死。闹出很大动静,影响到其余病人。白路和小道士走过去,低声说:“我来。”分开护士走到温育才身边,用力分开他的双手,和小道士一前一后抱起往外走。温育才在挣扎,力量特别大,身体不停扭动,他在做最后挣扎,使出全身力量边挣扎边喊:“放开我,放开我。”白路和小道士俩人不光有力气,还有技巧,在不弄伤温育才的前提下抱着他出来。进入监护室需要换鞋,白路和小道士没有,赶快出来后,护士拿出来温育才的鞋,重症监护室的门沉沉合上,里面外面便是分成两个世界。白路放手安慰道:“别哭了。”温育才一落地就往前扑,去拍重症监护室的门:“我要女儿……”白路只好再把他从门口拖离,强行按住说:“冷静一下。”小道士拿过来鞋给穿上。能冷静么?显然不能,就方才那一会儿时间,温育才的嗓子都撕裂了,眼睛红红的。悲痛到极点。现在被白路抱住更是疯子一样在挣扎,两只手扒住了白路的手猛抓猛扯,没几下抓破掉,没出血的地方不说,光血痕就有两条,幸亏温育才没有指甲。否则是血槽。小道士问白路:“要不要让他安静下来?”他的意思是动用手段。白路说不用,使劲抱住温育才,俩人挣扎一分多钟,温育才停止挣扎,坐到地上一动不动,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白路松手退开两步,在心里说:老温,我替你报仇了。只是这仇才报了一半……三名警察看过整个过程,见温育才这么伤心。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明显是闺女死了,在这种时候带他去问讯?不要说能不能带走的问题,就是带回去也没法问口供。一名警察拿着电话下楼,跟领导汇报情况。这时候又跑过来一名医生,快步进入重症监护室。十五分钟后,护士出来招呼一声:“温暖的病人家属。”温育才马上站起来走过去,护士看看他,小声说道:“还有些手续要办。先把……送下去。”“送哪?”温育才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了。护士说:“一会儿有人把她推出来,你跟着走。”说着话递过来几张纸:“办手续吧。”温育才木呆呆接过。身体已经僵住。没一会儿,监视室的大门彻底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工推着移动病床出来,白路走过来扶住温育才,小道士过去扶住移动床,一起送温暖下去。何山青轻叹一声。也是跟在后面。这时候的李小平早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马战看看她,轻拍下肩膀,小声说:“走吧。”三个警察也是跟上,他们请示过领导。死者为大,暂时不用带温育才回去。似乎是刚才的挣扎用去全部力气,现在的温育才只是默默走着,脸色木然,一句话不说,进电梯,出电梯,进太平间,一直到了太平间这里,要把温暖装进停尸柜,温育才好象突然还魂过来,大喊一声:“不要啊。”不过只是大喊一声,没有在楼上时的冲动。白路抓着他的胳膊说:“她走了,应该让她安心离开。”温育才又哭了,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问白路:“温暖死了,是么?”声音很轻很轻,也很小很小,更是很颤抖。白路轻轻点下头。温育才突然挤出个笑,小声说:“刚才,温暖醒了,给我说,爸爸,我想你。”白路有些担心的看他,害怕他出现幻想意症什么的。温育才带着哭腔接着说:“刚才,她醒了,那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话。”说完抱着头蹲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边颤抖边哭。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为的只是养一个家,可现在家没了。温育才哭了会儿,突然站起来恶狠狠说道:“我要杀了他们。”说完往外走。三名警察一听,赶忙拦住:“那什么,你要是不办手续的话,麻烦先跟我们走一趟好不好?”他们的语气已经尽量温和,温育才用仇恨的眼神看他们:“跟你们走?去哪?我去过你们派出所,我去报过案,可你们警察不管!我闺女受伤,现在死了,我去报案,你们不管;现在你们出事了,就得找我?凭什么?你们告诉我凭什么?”最后一声是破着声音喊出来的,跟着往外冲,轻易撞开三个警察,大步朝外跑。警察只有追过去,白路和小道士同样追过去。温育才跑的特别快,一路不停,一直疯跑,三名警察一直没追上,眼看着温育才跑出医院。白路倒是能追上,不过他为什么要追上?小道士跟白路一条心,毫不费力跟在温育才后面。温育才就这样跑着,跑了二十多分钟,一直跑到那家按摩房才停下。白路没跟过来,在猜出他可能要过来的地方后,跟小道士说声:“你追。”他是早早停下。白路停下没多久,警车追过来。在身边停下,警察探头问话:“温育才呢?”“不知道,往前跑了。”白路在路边坐下。警察看他一眼,继续开车追。根据猜测,警察追来按摩房,距离远远就看到温育才看着按摩房呆。身边是个穿明黄色道袍的小道士。按摩房门口拉着警戒线。警车停下,三名警察赶紧下车跑过来。温育才看他们一眼,问道:“这怎么了?”“你不知道?”一名警察问道。“我知道什么?”温育才问回道。一警察想想说道:“昨夜生凶杀案,这里死了六个人。”“死人了?”温育才小声重复一遍,忽然哈哈大笑:“死了好,死得好!”再问:“都谁死了?那个没长心的贱人死了没有?”“死了。”警察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的妈妈,当下小声回道。这次,温育才笑得更开心:“死的好。死的好,老天终于开眼了!”只是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音,转头问警察:“你们要带我走,就是问这件事儿。”警察说是。温育才回道:“那就不用问了,我昨天一直在医院,没离开过。”“这不行,还是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警察说道。“好。”温育才痛快应下来。于是上车离开。看他们走掉。小道士给白路打电话:“他们走了,你在哪?”“回医院办手续。”“知道了。”小道士挂电话。二十分钟后。白路充当温暖的家属,去办理各种手续。然后一堆人就等在医院门口。何山青问:“就这样了?”白路笑了下:“就这样?里面那个小女孩是下体撕裂大出血而死,身上多处伤痕,温育才报案,警察没管,说是等小孩醒过来再录口供。你觉得这事情能这样简单解决么?那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啊!”何山青骂了句畜生。“当然是畜生。”白路说:“一会儿呢,等温育才回来……算了不等了。”拿出手机给温育才打电话,那面很快接通,问清楚地点,白路带人赶过去。从目前情况来看。温育才的嫌疑不算太大,但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警察要去医院问证人看监控,如果温育才确实在医院……就得询问温育才接触过谁,是不是有买凶杀人的怀疑……查案就是要大胆怀疑,认真取证。许是温育才女儿刚去世,警察没有像对待犯人那样对他,上了杯茶,细声细语好好询问,所以他能接听白路打来的电话。很快,白路这些人赶到医院,也不找温育才,直接说:“我想见所长。”一警察问:“你有什么事情?”“大事情。”警察打量下这几个人:“如果是报案,我们这有接案中心,有专人负责接待,如果是所长的朋友,请打电话与他联系。”警察的态度很好,白路看看他说:“报案吧,找谁?”明星报案?警察说:“请跟我过来。”何山青跟小道士一起进去,白路说:“我替温育才报案。”“替别人报案?温育才是谁?”“长话短说,温育才在你们单位接受问讯,他报过一次案,女儿被人性侵犯,重伤,下体大出血导致昏迷,现在死了,我要替死者报案。”“已经立案了?这样的话,您回去等消息即可,我们正在查案。”“不行,得给你们点压力,这么说吧,温育才说他报案,你们有警察去那个按摩房两次,然后就回来了,没追查按摩房的相关嫌疑人,我也不问你们为什么不去抓那些人回来调查,反正问什么你们都不会说,我是这样想的,今天晚上去省台录电视节目,现场会有记者,兴许有人会问我问题,当然,我不能胡说,我会把我知道的写成文字,给温育才看过以后,他确认没问题,签字后,我也许会照着读上一遍,请放心,一定不会读错一个字。”白路说:“我不想这么做,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女孩在一家按摩房受伤昏迷,你们为什么不把按摩房关掉?为什么不把那里的人带回来调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