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太湖公馆。℉dǐng℉diǎn℉小℉说,▽.↘.☆o这里其实距离刑天所居住的那家名为太湖假日酒店的宾馆并不是很远,双方隔太湖而望!估计,刑天也是故意的,撇开那太湖假日酒店比较安全外,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因为在他的对面,也就是这太湖公馆根本就是南国二号人物冉重楼的地盘!夜已深,百家寂寥。只是这太湖公馆中却灯火通明,显然这里的主人并未入睡。在朝向太湖方向的一栋小阁楼上,灯光晦暗,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道雄伟的身影立在窗前。这是一个男子,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白衬衫,整个人棱角分明,便是光看面容也能知道是那种刚正不阿之人。只是,这男子此刻看起来眉宇间却有些郁气,站在书房窗前,负手静静凝望着黑黢黢的太湖,久久不言。这男子,正是当今南国皇帝萧月笙的拜把子兄弟冉重楼,那个曾经明明有机会和萧月笙平分南国独自称王、到最后却拱手让江山成全了萧月笙这个南国皇帝的男人!书房内,有一台液晶电视,此刻正是开着的,惨烈的厮杀声、怒吼声从电视的音响中传出,银屏上演绎的是一场厮杀!一场千军万马之间的对决!血肉横飞、刀光剑影!血腥程度恐怕用当今电视节目的审评级别已经无法来衡量了,就算是r级电影,即限制级的电影恐怕都没有银屏上的画面来的血腥、可怕!忘我的怒吼与拼杀,成片成片的尸首,黑红的血浆淌成了河顺着下水道“咕咚咕咚”一个劲儿的往下涌,一张张扭曲的连,一声声被迫着发出的最后惨叫,以及一双双的闪烁着宛如饿狼一般冷幽幽的、却嗜血疯狂的眼睛……这一切……哪里是什么电影!?分明就是真正的战场!是……金陵机场一战的录像,结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机场流失了出来,最后落到冉重楼的手上!“哗……哗……”远方,太湖潮动,惊涛拍岸!屋内,电视中传来的铿锵杀伐之音不绝……冉重楼脸上无喜无悲,眉宇间带着一丝郁气,不动声色的立在窗户前闭目聆听着这一切,唇角挑起一抹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苦涩的弧度,整个人给人一种非常复杂感觉。“吱呀!”书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看上去年纪约莫是三十多岁的美妇人缓缓走进了卧室,只是穿着一身非常朴素居家服饰,但是看其眉宇,显然年轻时候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如今虽然不见当初的风华,但是岁月却在其身上酝酿出了一种厚重的成熟气息。她叫苏攸,是冉重楼的妻子。人都说家穷百事衰,连带着婚姻爱情到最后也会跟着一起掉进坟墓,可是这一diǎn似乎在苏攸和冉重楼之间不搭边,她从十八岁开始就跟着冉重楼了,二人结识在贫瘠的大西北。那时候,她是个刚刚踏进大学的大学生,被誉为“青海才女”,家庭富裕,几乎可以说是未来一片光明。而冉重楼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在社会上混的小痞子而已,不折不扣的人渣,与她这个“国之栋梁”也是完全的不搭边。可人之命运无常就在于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遇见谁,而偏偏有那么一些人在茫茫人群中遇见以后就再也无法分开了,相逢时一次短暂的目光交集,然后就是一生的惘然。苏攸与冉重楼就是这样,她第一次看见冉重楼的时候,对方已经岁了,正处在人生应该奋斗但却一穷二白的尴尬年龄,然而这个时候的冉重楼似乎并没有任何上进心可言,明明已经岁的人了,可却仍旧在提着刀给自己的老大要债。苏攸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杀人。一把刀,一个人,可却敌对着十多号魁梧大汉,结果跟个傻子一样高呼“士为知己者死”就冲上去和十几个大汉拼命。当时苏攸就对着自己身边的女伴说——我喜欢这个男人,因为他的眼神很清澈,就算拿着刀子在杀人、在犯法,可仍旧有一颗刚硬不屈的威武之心,血管里涌动的是鲜红热血!那一战,冉重楼差diǎn横死街头,挨了十几刀,被砍得就跟煮熟的鱿鱼卷一样蜷缩在地上,浑身皮肉翻卷。事实上,弥留之际就连冉重楼也知道自己死定了,无依无靠的被砍倒在异地的大街上,哪怕命再硬到最后也逃不开个去和阎罗王报到的下场!结果是,冉重楼没死,苏攸把他救了,并且带进了自己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里面,亲手给照料冉重楼的起居。感情似乎一下子变的顺理成章了起来。结果就在苏攸十八岁那年,冉重楼就很畜生的一个没忍住把她给睡了。上个世纪末,对于一个未婚少女来说,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是一种灾难,尤其是在更加落后封闭的大西北,后果更甚!不过苏攸不后悔,她知道当自己把这个男人带回家的时候自己这辈子就在劫难逃了。可惜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被她父母知道了,然后她头一次被自己的爹妈揍了,怒极之下的父母甚至强令让她离开冉重楼这个一文不值、甚至跟一坨臭狗屎一样臭不可闻的人渣。然后,苏攸在一个晚上悄无声息的跟着冉重楼离开了,放弃了最高学府,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从此走上了一条她看不见前路,回眸身后已是一片茫茫的未知之路。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她的叛逆,却不知苏攸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清醒,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一条血雨飘摇注定不平凡的人生路就这么开始了。南下、遇萧月笙,共战天涯!然后,号令南方为千万人所景仰的南国无冕之王冉重楼出现了。中间的曲折与苦难,苏攸从来没有说过,即便外人问起,她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那些苦难早已经被岁月酿成了微甜的回忆。只不过或许也只有她自己清晰的记得究竟有多少个夜晚在为丈夫洗缝伤口了,没人知道那种满手都是最爱之人的鲜血的滋味!但苏攸没有慌,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她看到的丈夫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可是现在,就在他们已经功成名就好多年以后,苏攸忽然慌了,看着灯光摇曳下的丈夫的背影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轻轻咬住了嘴唇,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那向来都是dǐng天立地的丈夫……似乎在恐惧!“唉……”一声轻叹,打断了苏攸的思绪,冉重楼这个时候终于缓缓扭过了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眉宇间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一些,轻声问道:“孩子们都睡下了么?”“嗯,刚刚睡下。”苏攸轻飘飘的说道。“你也去睡吧?”冉重楼低声道:“这几天你一直都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你不知道的,你不在,我睡不着。”苏攸忽然拔高了声音:“很多年的习惯了,每天一定要等到你躺在我身边了我才能闭上眼睛,因为我不想一觉起来却忽然接到通知让我为你去敛尸!就像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一样,你就算是死,也给我回家里来死!”“真是苦了你了。”冉重楼叹了口气,眼睛投向外面黑黢黢的太湖,再没有多说什么,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默默的去做就好,没必要全说出来,就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欠了这个女人的一样,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和女人说过一句对不起!苏攸始终都垂着的头这会儿终于抬起来了,向来都从不问江湖之事的她今日破天荒的开口了:“难道……北方的那个人真的就那么可怕吗?”“为当今华国最可怕的几个人之一!”冉重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南方,必败无疑!”苏攸面色开始苍白了起来。“其实,萧月笙的抵抗策略本身就是错误的。”冉重楼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是想将当年跟着我们一起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老兄弟全部都推进火坑啊!地下世界南北格局看似是双方霸主相持不下,其实说到底根本就是上面的人一直不希望南北合并,所以才有了群雄逐鹿的场面!可问题是现在……上面的人变卦了!他们开始支持北方的那人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可笑萧月笙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固执的以为打败了北方的那位他就能稳坐地下世界,殊不知就算打败了北方那个人他的帝王梦也只能是个梦,永远都没有实现的一天,因为上面就压根儿不想让他上去,人家不愿意给,他要抢,只能是找死!更何况,他哪里能打败北方那个人?人家驱十万北方虎狼南下,势如破竹,根本不是我南国武士能对抗的,更何况从金陵一战上就能看出,北方的那位绝对是个狠人,敢把自己当诱饵来吸引萧月笙,却偏偏让萧月笙没办法拒绝,仅此一diǎn就足以证明北方那位在谋略和算计上也是相当的高明!”“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必败!”“而如今,我们自己又……”说到这里,冉重楼的嘴角掀起一抹苦涩:“内忧外患,如何能不亡?!”“我不懂。”苏攸沉默着,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我觉得,你或许不应该和他发生那么大的争执!虽然你曾经拱手让出一半江山成全了他,但你终究是让出去了,已经不再是你的了!现在,他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明白,你不应该那么违逆他的!他要进攻,你就进攻,他要你停下,你就停下!这才是为臣之道!可是他想和北方的打,你却不让,一心想求和!现在如此,以前更是如此,当年李长青七征江南的时候你就是同样的论调,你说放在他那里他能舒服吗!”“但他已经疯了!!相信那个禹疆的话,竟然想和刑天决战,这不是找死是什么?难道真的天真的以为凭借着**百个战斗力强悍的死士就能打败刑天吗?”冉重楼拔高了声音,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太湖,一字一顿道:“当年不让他北上,就是怕引起上面的人对他忌惮,现在我让他降,是不想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往刑天的刀口上撞!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萧月笙了,早就开始因为权力而变得疯狂了!你没看金陵一战的录像,打到最后,就连北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都开始心疼咱们的兄弟了,可是他萧月笙却在一个个的把这些兄弟往刑天的刀口上推,都是爹生妈养的,凭什么那些兄弟就要为了他萧月笙的野心去死?!”说到这里,冉重楼摇了摇头,皱眉道:“而且,大家都是华国人,为什么要去打华国人?这么多年的南北对立争霸下来,我华国的好男儿难道死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联手打出国门,进攻那些外国人,去打下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如果他萧月笙能听进去我的建议的话,不用他说,我冉重楼第一个跃马扬刀追随他杀出国门!可是……现在他却要我带领浙地的兄弟们与他夹攻金陵!就这么把主力暴露在刑天面前不是让兄弟们去送死吗?他确定能打的过那群用了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横扫北方蒙族精锐吗?”可能冉重楼真的是憋了很久了,一口气说了很多,停下后自己在大口喘着粗气。“这就是你的理想,对吗?”苏攸脸上涌现出一丝苦笑:“南北联合,永不内耗,一起去攻击外人?当年打李长青你不肯出人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你……还真是一个狂热的理想主义者啊!”饶是苏攸这样的一个宁静淡泊的不肯在红尘中争渡的女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这位丈夫成熟的时候很成熟,可是幼稚起来……真是幼稚的够可以!“须知,这个世界上最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人心,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利益,要想走在一起打出国门这……太飘渺了!”苏攸咬了咬牙,如此说道。“可问题是萧月笙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冉重楼咬牙道:“他只想在华国称王称霸,真是……不如北方的那位啊!”冉重楼在感叹,说起刑天,只有推崇,根本没有一丝恨意!正所谓知夫莫过妻,苏攸从十八岁跟着冉重楼,到现在都三十多岁了,哪里还能不了解自己这位丈夫?向来都是爱憎分明,敌人就是敌人,自己人就是自己人!可是现在,他居然在推崇北方那位,没有像以前一样恨得双眼发红?这本身就是一种诡异!苏攸心中顿时有了太多太多的猜测,面色也不禁一变:“你该不会是要……”冉重楼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留给苏攸一道背影!“你有投北方的心思?不要否认!最起码你动摇了!”苏攸面色苍白,惊声道:“只是,难道北方的那人难道就能实现你毕生的梦想吗?”冉重楼没说话,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转过了身,神色之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有一种莫名的神韵,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电视。苏攸惊疑不定,不过最后还是循着冉重楼的目光看向电视。电视中的杀伐声和惨叫声已经平息下去了,呈现在苏攸眼中的是一副让她心都在颤抖的画面,尸堆成山,整个机场黑血成河,两千一看就是南国最后武士的残兵被一大片的黑衣武士包围着,一个男子拄刀而立,面对苍穹,神情悲怆!那个男子,苏攸见过,还曾经来自己的家喝过酒,是个爽朗豪迈的汉子,名字似乎是叫王子聪,一个挺好的人,还给自己的女儿带了礼物!这就是他最后的时刻吗?苏攸的心都在颤抖着,有些不敢想象那么好的一个人最后竟然断送在了沙场上!在王子聪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让人心颤的男子,倒提一杆大戟,浑身浴血,如神似魔!“他就是北地之王……刑天!”冉重楼轻轻说了一句话,让苏攸再次将目光投向电视,眼神有些复杂!“你说的,我们都没有选择!”电视中那个叫刑天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似乎是摊了摊手,清朗的声音透过电视在整个房间内回荡着:“天下,有德居之!萧月笙坐拥南国这么多年,受诸多方面所制,他根本无法带领你们走的更高更远!但是我不一样,投效我,我可以带领你们攻出国门,立海外邀战四方,打拼一世荣耀、一生峥嵘!我可以带领你们领略截然不同的人生,波澜壮阔!我可以带着你们南征北讨,征服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敌人,占领你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我可以带你们杀最强的敌人,睡最美的女人,饮最烈的酒,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我甚至可以带着你们……走出黑暗!走出地下世界这个被世人厌恶的阴暗角落!”“……”那个叫刑天的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整个房间内回荡着,让苏攸面色复杂,这男子气吞山河,那种气概、那种大气确实是萧月笙不曾拥有的,就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得不这么承认!!“王子聪为了让他的兄弟,为了让萧月笙活下去……降了!”冉重楼长长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我觉得,他是个真男人,他就算降了也不屈辱,最起码他得到了北方十万虎狼的集体尊敬,就连北地之王都对他很敬重!可是……就因为这份录像来的太晚了,萧月笙因为误听谗言,直接就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将一条好汉宣传成了叛徒!金陵之战的所有罪过,都推到了王子聪的身上!据说,当这盘录像带传到萧月笙手上的时候,萧月笙在房间了看了整整一夜,但是第二天出来以后他没有给王子聪正名道歉,反而一条路走到了黑!因为他是老大,他这么冤枉属下会寒了人心!而这录像也就被他禁封了,不允许传出去,真相就这样被封杀了!”冉重楼撇了撇嘴,笑的轻飘飘的,眼中却闪烁着悲恸:“他已经疯了,金陵一战活活逼疯了他!看着吧,他离失败不远了!”苏攸沉默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而刑天,是个明君?!”“明君?”冉重楼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摇头道:“那个混蛋在大破李长青以后,不问青红皂白的把李长青的手下屠杀一空,就算是放下刀投降的都遭了他的毒手!他这种人会是明君?刽子手还差不多吧!”“刽子手,对!就是刽子手,以前我也觉得他是个刽子手!”冉重楼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盯着那电视上浑身染血的男人看了很久很久才忽然一笑:“可是我在一口气看了这部录像近十遍以后,我忽然发现我以前大错特错!他根本不是一个刽子手!如果真要说的话,我无法说他究竟是善是恶,只能说……这是一个大有为之人!他在寻求着一场变革,在北方的所有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这种变革!他是个变革者,又是一群人尊敬的领袖……”说到这里,冉重楼语气一顿,神色变得空前凝重了起来,一字一顿道:“这种人,是为大帝!”“……”语落,不等再说什么,楼下忽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冉重楼面色一变,连忙将电视给关了,片刻后,“嘭”的一下书房的门被撞开了,进来的是个慌乱的中年男子,正是“arb”的那位负责人。“冉哥,不好了!”中年男子大叫,大口喘着气,结结巴巴的吼道:“刑天来了!!刑天来了!!”“刑天!?”冉重楼瞳孔登时一阵收缩,随后摆了摆手,皱眉道:“不要着急,你慢慢说!”“他现在就在咱们的场子里,说是要见您!”中年男子大叫道:“而且直接放言,如果明早七diǎn的时候见不到您的话,金陵的十万虎狼就会入浙,学徒浙地!”“什么!”冉重楼也终于没办法镇定了,喝道:“去召集兄弟,我去会会他!”“是!”中年男子应了一声,掉头就离开了书房。冉重楼也急急忙忙从书桌上拿起一件衣服就向外疾步走去,谁知刚到门口,忽听苏攸在后面“喂”的喊了自己一声,当下停了下来了。“你的选择我不会干预!”苏攸迟疑了一下,缓缓道:“但无论如何,请活着回来,哪怕要死,也死回来!想想我,想想咱们的女儿!”“……”冉重楼身子一颤,沉默片刻,狠狠一diǎn头,当下大步朝外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