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公主带着秦凝头也不回地走了,将收尾的事留给了谢衍,显然是对这个堂弟非常信任。就连对骆君摇这个外人,也没有丝毫顾忌。她相信骆家人的品行,骆君摇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要丢脸也早就丢光了倒也不必现在才来遮遮掩掩。大厅里静悄悄地,气氛越见压抑凝重。就连坐在一边的骆君摇也忍不住动了动,盘算着要不要先走为上。谢衍看了仿佛椅子上有钉子的小姑娘一眼,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但处在极度紧张惊恐中的秦迁并没有察觉这些微的差别,在他眼里谢衍只有恐怖和更恐怖,可怕和更可怕,没有别的模样。秦迁脚下一软,跪倒在了大厅里,颤抖着道:“王爷,我知道错了!求王爷饶了我这一回!”谢衍问道:“你跟谢承信,有什么约定?”秦迁颤抖了一下,低声道:“没……”才刚挤出一个字,就听谢衍冷冷道:“本王只问一次,想好了再说。”秦迁又是一抖,却还在坚持,“没……”“带下去,等他会说话了再带回来。”谢衍没有再继续,平静地对站在一边的侍卫道。“是,王爷。”两个侍卫根本不给秦迁说话的机会,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秦迁的后衣领就往外面拖去。秦迁虽然出身贫寒,但这十几年却也是养尊处优的公主驸马,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遭遇?又哪里是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的对手,四肢扑腾了半天,也依然只能被人单手提着往外走。“迁郎!迁郎…!”琴娘惊恐地叫道,却碍于坐在主位上的谢衍,不敢起身去追。下一刻,院外传来了秦迁的惨叫声。琴娘被吓得浑身发抖,满脸惊恐地望着座上的谢衍。或许是外面的人怕秦迁的声音吵到花厅里的王爷,惨叫声很快就低了下去。但反倒是这样的安静更加可怕,让人忍不住猜测秦迁在外面到底遭遇了什么。骆君摇单手托腮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比起上次在明月阁里这些天过去琴娘看上去也憔悴苍老了许多。长陵公主并没有在肉体上折磨她,但是与驸马苟合被摄政王和公主当场抓住,仅仅只是被关起来压力就已经足够让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女子崩溃了。看着她此时还时不时向外看,显然是担心秦迁的模样,骆君摇也忍不住在心中叹气。“你一点儿也不恨他吗?”骆君摇不解地问道,“你真的相信,是秦老夫人一手拆散了你们,他一点儿都不知道?”琴娘低着头没有说话,骆君摇立刻明白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不能怨恨秦迁,所以就只能说服自己将所有的错都推倒秦老夫人的身上。只有这样,她的迁郎才依然还是那个深爱着自己,对自己情深义重的迁郎。骆君摇撇撇嘴,不想说话也不想看她了。谢衍看着骆君摇问道:“你若遇到此事,当如何处置?”骆君摇抽出腰间的幽月刺,匕首在指尖挽了两个漂亮的刀花。骆君摇将刀朝跟前一抹,仿佛是抹断了虚空中某个人的脖子,然后笑容可掬地看着谢衍。谢衍想起她折腾谢承佑的那些事,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淡笑。“很好。”谢衍道。骆君摇有些意外,“王爷不觉得我太凶了吗?”就连大姐姐和母亲都只会说,男人免不了三妻四妾,只要尊重嫡妻就算是好的云云。谢衍道:“背信弃义,贪心好色之徒,死不足惜。这世间女子若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或许就没那么多腌臜事了。”谢衍眉宇间掠过一丝煞气,显然是对这样的人极其不待见。骆君摇道:“王爷说得对!不过我猜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觉得王爷是叛徒。”那些男人恨不得将三从四德从一出生就刻进每一个女子的脑子里,谢衍这态度简直就是男人中的叛徒,要被世人唾骂的。谢衍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叛徒,他当然也没有兴趣成为妇女之友。他只是厌恶那些软弱无能,只知道以男人为天,连自己应有的权力都不知争取,只会哀怨地哭哭啼啼或无原则退让的女人。“王爷。”刚刚出去的两个侍卫拎着秦迁回来了。出去的时候秦迁还是个好好的人,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成了个满身血污的破布袋子。琴娘看到这一幕,吓得放声尖叫起来。“闭嘴。”谢衍淡淡道。那尖叫声硬生生地断掉了,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死了?”“没有。”一个侍卫抬脚踢了踢秦迁,“王爷放心,他伤得不重。”只是疼而已。他们可是专业的,王爷还没发话怎么能让人死了呢?秦迁这才动了动,无比艰难地抬起头来,瑟缩着道:“王爷、王爷…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骆君摇忍不住在心中啧了一声。你说这又是何必呢?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出轨软饭男,还当自己能铁骨铮铮宁死不屈呢?这不是白受罪么?“说罢。”“那个……”骆君摇举起小手,“王爷,需要我回避么?”谢衍瞥了她一眼,“不必。”“哦。”骆君摇立刻又靠回了椅子里,她也有点好奇这位驸马在密谋什么大事。秦迁痛得浑身发抖,口中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两年前、我跟琴娘在外面、见…见面…被宁王世子的人看到了。之后宁王世子就…时常私下请我喝酒,还帮我们遮掩。只让我平时注意着贤语,她在宫中有什么事,或者…与、边关联络,就传信给他。”“就这?”骆君摇有点失望,这最多也就只能算是宁王府收买了秦迁当眼线,算不得什么大阴谋。这年头,谁家里没有几个别人家的眼线呢?这应当也不足以让秦迁敢说出,总有一天要跟琴娘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狂言吧?说句霸道难听的话,只要长陵公主一天还是大长公主,只要皇位上坐的还是她的亲侄子,秦迁这辈子也没什么希望跟琴娘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哦,现在这样不算。秦迁哑声道:“我真的没做过别的对不起贤语的事情!贤语管家一直都管得严,府里这几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儿。王爷…王爷也极少跟公主书信往来,即便偶尔有…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宁王世子原本有一阵已经不怎么跟我来往了,不久前王爷、王爷要回京的消息传来,宁王世子才又派人来见过我。还说…只要我盯着公主府,有什么消息及时告知他,明年户部尚书就要致仕了,到时候宁王会提拔我入主户部。”“噗嗤。”骆君摇忍不住笑出声来,很是无语地看着眼前狼狈的秦迁。“你一个从四品闲差,也敢肖想从一品的六部尚书之位?这你都信?”这秦迁以为他是坐火箭的么?别说是宁王,就算是摄政王甚至皇帝想要直接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提拔成尚书,也得被朝中大臣指着鼻子骂昏庸。再说了,户部尚书多肥的一个美差,宁王要是能搞到手给自己的心腹不好么?给你?秦迁沉默不语,脸上却带着几分被冒犯了的不忿。显然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从一品尚书之位的。指不定人家觉得自己这十多年碌碌无为,是被皇家打压的结果呢。骆君摇眨了眨眼睛,兴致勃勃地望着谢衍,想看他有什么看法。谢衍一脸漠然,显然是对这些没有兴趣。“带下去,如果没什么能问了,就将这两人送去丹容垦荒,没有本王的手令终生不得回返。若敢擅自踏出界限,格杀勿论。”“王爷!王爷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秦迁绝望地哀求道,“我不去!我是长陵公主的驸马,我是阿凝和康儿的亲生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公主!我要见太皇太后!”丹容是西北边陲重镇,同时也是镇国军重兵驻扎之地。单一个丹容城内外就驻扎了十五万镇国军,即便是附近的普通百姓,也大都是镇国军将士的家属或为镇国军负责后勤的民夫。那里才真的是谢衍说一不二的地盘。真到了那里,想逃都没地儿逃,那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拉出去。”谢衍有些厌烦地道。两个侍卫不敢耽搁,上前一个拎起秦迁,一个拉起琴娘走了出去。四人才刚出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秦迁仇恨地怒骂声,“贱人!都是泽雨轩 zeyuxuan.cc